9月3日,中共七常委集体出席的规格将抗战纪念推向高潮,习近平的对日本罕见直接警告成为外界窥探中国对日本态度的一个最新窗口。然而在外界惊叹中国绝不会与日本和解,习近平为日本定下三宗重罪之余,习近平兴师动众进行纪念活动的用意真的只是为了对日本发出最严厉警告吗?事实上,从对日警告出现在习近平讲话中的位置来看,对日本表态不过是习近平的讲话的一个要点,习近平实际上用更长的篇幅借助抗战纪念推出了想要表达的特殊弦外之音。将习近平抗战纪念日的讲话与习近平“七七事变”纪念日上的讲话对比不难发现,警告日本之外,习近平借助抗战来表达的真实用意先后两次被执着重申,习近平表达题外之意的意愿极为强烈。
习近平9月3日的重要讲话主要分为四个方面,首先是回顾了中国的抗日战争,其次分析了抗战胜利的原因,第三对中日关系作出了全方位的回应,最后将纪念抗战的终极意义归纳为展望未来,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除了回顾抗战历史已经是在中国未设立国家级抗战纪念日之前的逢五逢十大庆年份必讲的话题,对中日关系作出回应是固定动作外,分析抗战原因的和展望中国梦是习近平2014年开启纪念抗战模式后着墨最多的点。习近平警告日本之外的特殊用意就蕴含在这里。
首先,习近平通过纪念抗战意在强调执政的合法性。虽然习近平在演讲中指出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伟大民族精神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的决定因素,全民族抗战是胜利的重要法宝,苏联、美国、英国等反法西斯盟国提供了支持。但是习近平分析抗战胜利原因的第二点归纳为中共的中流砥柱作用,并称这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的关键。此前在“七七事变”纪念日讲话中,习近平指出“中共秉持民族大义,担负起民族救亡的历史重任”后才表示“面对日本侵略者的野蛮侵略,全国各民族、各阶级、各党派、各社会团体、各界爱国人士、港澳台同胞和海外侨胞团结一心,义无反顾投身到这场关系民族生死存亡的伟大斗争中”。
以往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时胡锦涛在讲话中称中共是凝聚全民族力量的杰出组织者和鼓舞者,是坚持抗战的中坚力量,夺取抗战胜利的民族先锋,并未直接点名中共不可缺少的关键作用。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纪念时江泽民在讲话中说,中共领导的敌后战场,抗击着约60%的侵华日军和95%的伪军,歼灭日伪军170余万人。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抗日力量,是中华民族抗战的中流砥柱。江泽民并没有将中共的作用单独上升为“关键”的高度。
对比之下,习近平“七七事变”纪念日以及抗战纪念日的讲话实际上已经将中共的贡献抬高并上升到空前的高度。抗日是中共重要的政治资产,是其执政合法性的基础。换届一年多来,习近平此时着重强调中共的执政地位,历史贡献,实际上意在强调习近平执政的合法性、正确性。
所谓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在建党将近一百年之际,如今的中共面临着从“革命党”转型为“执政党”的难题。但与西方执政党是靠竞选执政不同,中共的一党执政地位无人撼动。且红二代身份的习近平也常被指是脱离了人民群众的太子党。狠手打虎虽赢得了国内赞誉,但是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彰显贪腐对于中共执政地位的侵蚀已经非常深。在如今思想多元,对于宪政、竞选、民主有着多重讨论的当下,对于权力结构多样性,正如金正恩执政的合法地位来自继承金正日,奥巴马执政的合法地位来自竞选成功,习近平执政的合法性来自中共执政的合法性,习近平强调中共对抗日的贡献,是以历史事实的形式强调中共与生俱来的执政权力,是出于自身巩固政权的需要。
美国前国务卿杜勒斯(Allen Welsh Dulles)曾经就和平演变指出,要把和平演变的希望寄托在中国第三代、第四代领导人身上。作为继毛邓、江胡以来的第五代领导人,习近平接过权柄的同时也背负着防腐变质的十字架。习近平强调中共抗日的政治资产,实际上是在暗示中共始终未变为民族奋斗的初衷。
其次,中国纪念抗战旨在构建统一战线。习近平9月3日的讲话开篇直言纪念抗战的目的是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此前“七七事变”纪念日习近平的讲话落脚点也是这一主题。习近平反复重申复兴以及中国梦,是从历史事实中得出要实现复兴梦想,是在为中国梦寻找强大的历史基因和历史动力,在纪念抗战的关键时刻想要突出的并不单纯是目标敌人日本,而是建立统一战线。
当前香港普选问题持续发酵,中国纪念抗战胜利纪念日更大意义上意在强调团结的中国。不少国民党人士应邀参加9月3日举行的纪念活动。中国政府公布的300名“著名抗日英雄烈士”名单中,赵登禹、张自忠、佟麟阁、戴安澜等国民党人士也包含在其中,占比达1/3。中国中央电视台在直播习近平等七常委出席纪念仪式之后紧接着的新闻是香港各界举行纪念抗战胜利活动。因此,纪念抗战胜利纪念日,除了“回敬”一直以来矢口否认历史的日本政府,更是为了重新拾回民族自尊心,民族团结。
从不回避国民党的抗日功勋和香港的抗日纪念活动可窥,中共要在抗战纪念之际团结大多数,是以历史的名义秣马厉兵、重拾万众一心的信念。在大陆已经将香港问题视为“颜色革命”的情况下,纪念抗战也在暗喻中国捍卫领土完整的决心,香港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攘外必先安内”在1937年的历史时空不合适,但是当下却特别适宜。
第三,借助抗战纪念,中国要突出的主题是和平发展。这是习近平带领中国和平崛起的首要外宣任务。除了中央军委现场参与听取了习近平抗战讲话,中国军方在抗战纪念日并没有武力宣示活动。虽然中央军委的出现已经被认为不排除军事惩罚日本。但是与国际社会相比,中国纪念战争时强调武力的规格很低。与中国一样设立有二战纪念日的俄罗斯每逢5月9日卫国战争纪念日都会举行隆重的集会和阅兵式庆祝胜利。在前不久中国海军首次举行甲午海战120周年纪念仪式后,认为中国会在抗战纪念日阅兵以壮国威的呼声一直很高。不过解放军在纪念当天没有任何大型军事活动。
和平发展是中国定位崛起道路的核心词汇。习近平上台以来就围绕和平发展开展了大规模的外宣活动。2012年12月习近平首次会见外宾时强调了和平发展的理念,2013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次集体学习的主题就是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2014年5月习近平在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成立60周年纪念活动上发表重要讲话称中国人民不接受“国强必霸”的逻辑。而2014年3月李克强在首份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提及了和平发展的理念。
习近平在9月3日的讲话中表明中国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此前在“七七事变”讲话中强调“中国人民对战争带来的苦难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对和平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纵观世界历史,依靠武力对外侵略扩张最终都是要失败的。这是历史规律。中国将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并且希望世界各国共同走和平发展道路,让和平的阳光永远普照人类生活的星球”。这足以表明眼下抗战纪念日是证明中国没有称霸基因的契机并不是中国示威的场合。 (张怀东 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