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求学的经历让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在每所学校的每个班里几乎都有那么一两个被人戏称为“教授”的学生。
这种学生相对于班上其它同学来说,往往很有思想,要么喜欢历史,要么喜欢政治,要么喜欢文学,经常关注时政,喜欢动手去查阅和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并从中得到满足感,每每总有自己的看法,甚至比任课老师知道的还多,班上同学每每有这方面的问题总是喜欢向他请教,而他往往也能自圆其说,成为同学眼中类似于教授、思想家那种人。
小学里面,这种现象还不明显,难以看出来,顶多在个别学生身上能够看到这种发展趋向,毕竟彼时大家年龄都还小,而知识的积累和思维的形成是需要时间的。初中时期,开始初见端倪,其中初一初二不好说,但是初三班级中,肯定有一些班级已经出现这种学生。
有一天晚上,一个邻居的孩子跟我说起他读初三时候的同学,其中特别给我提到他班上一个学生。这个学生门门成绩都很差,用方言说就是臭皮蛋,但是历史却很好,甚至在班上同学看来,这个学生比历史老师还会讲历史,班上谁若有什么不懂的历史问题都向他请教,而他也能讲得头头是道,甚至早在08年那个时候,他就能向其它还不知道现任九大常委是谁的同学们预测下一任常委中会有那些人,以至于班上同学给他起个外号——教授。
中考是这类学生今后命运的第一个分水岭。其中,有的考上高中,并在高中继续保持这种特质,另外也有一些未能考上高中,比如邻居的那个同学,因为总体成绩很差未能考上高中,只能外出打工,抑或读个技校再打工。那个学生,邻居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当年的兴趣也不知道是否还保持下去?
当邻居听了我给他讲的关于闻一多、钱钟书的故事,邻居不禁感叹那个学生太可惜了,纵使不能保证以后很有成就,哪怕教个初中历史也可以啊,再说也是他喜欢的,而不像现在很有可能每天辛苦工作拿着可怜的计时工资。
当然,那个学生也有可能出现另一种命运,一边打工的过程中一边坚持自己的兴趣,让知识和阅历一起积累,最后以曲线的方式获得成功。这种情况确实存在,只是非常少见,有太多这样的人,伴随着生存的压力以及世俗的磨练,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翩翩少年。
进入高中后,这种现象更加明显,初中时还只有这种趋向的学生现在不少已经明显具有这种特征,而那些早在初中就成为教授的学生在此阶段会更向前迈一步。如果说在初中,还只是部分班上出现这种学生,那么到了高中后,可能很多班上都有这种学生,人数或许只有一两个,但毕竟存在。
对于这些被戏称为教授、思想家的学生,在高中阶段,往往要面临内心的挣扎。一方面为了顺应父母、老师的期盼,他不得不一门心思应对高中,以期考上一个好大学,而这样做的前提很有可能就是放弃很多本来就很少的希望用来课外阅读的自由时间。另一方面他从心里面不喜欢这种应试教育,只是碍于种种外界的压力以及对于未来的迷茫而不得不暂时像个拼命三郎一样去准备高考。
内心的追求与应试教育之间的关系是否处理好,影响着这类学生是否能够考上好的大学。而能否考上大学以及考上一所什么样的大学则又影响着他们此后的生活轨迹乃至命运。进入大学是一次考验,大学期间又是一次考验,毕业之后再是一次,至于工作之后的漫长人生更是包含无数次大小不同的考验。
朱学勤先生的《思想史上的失踪者》一文,通过对六八年人的追忆,茂密地抒情而又不失清澈的理性,引起很多人的共鸣。若以一种更加广阔的角度看,不止六八年人,也不一定非要限制在思想史领域,则会发现,在我们这个民族不知有多少曾经有想法有追求的人最后都不知道在哪里?
曾经班上的教授,今安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