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受了观音菩萨的说教,执意要派人上西天拜佛求经,玄奘率先表示自己愿效犬马之劳,太宗大喜,当即就和他拜为兄弟。成为御弟的玄奘即使知道“此去真是渺渺茫茫,吉凶难定”,却也再难回头了。
唐太宗一口一个“御弟圣僧”,用感情俘虏了玄奘,逼着玄奘在佛前拈香,以此为誓。玄奘回洪福寺后众徒弟纷纷劝他,说“西天路远,更多虎豹妖魔,只怕有去无回,难保身命”。玄奘也就说了“我去之后,或三二年,或五七年,但看那山门里松枝头向东,我即回来;不然,断不回矣”这样黯然神伤的离别之语。消息传到太宗那里,为了让玄奘再无回旋余地,原来说好的“待选良利日辰,发牒出行”,临时改为了择日不如撞日,次日就安排践行。
次日早朝,唐太宗事先安排好的卧底就上奏说“今日是人专吉星,堪宜出行远路”。御弟法师玄奘这就上殿了。唐太宗唱了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就把让玄奘途中化斋用的紫金钵盂拿了出来,把代步用的一匹良马牵了出来——兄弟,你这就走吧!
接下来自然是送战友踏征程了。太宗亲自和众官“同送至关外”,洪福寺那些选择的徒弟们和玄奘的章鱼们都在关外相等。太宗和玄奘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当语言表达受到局限的时候,最好的媒介就是酒了。太宗叫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壶,给两人斟满了酒,大抵是说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之类的话。玄奘以“酒乃僧家头一戒,贫僧自为人,不会饮酒”为由婉拒。且看太宗是如何劝酒的——
太宗道:“今日之行,比他事不同。此乃素酒,只饮此一杯,以尽朕奉饯之意。”
今天是特殊情况,并给杯中酒美其名曰素酒,亏得太宗能想出这素酒理论。玄奘自然是“不敢不受”了。
玄奘接了酒,刚要饮,太宗又有名头了。一低头,将御指拾一撮尘土,弹入酒中。太宗的酒令原来是“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太宗笼络人心的功夫,一直被后人效仿;而他劝酒的这番本领,更是频繁地在酒桌上演绎。所幸的是,太宗只是让玄奘饮了一杯带尘土的酒而已,要是给他切一块家乡的肉呢?要是给他献一位本乡的美女呢?玄奘还会“不敢不受”吗?罪过罪过,这问题是不该想的。
启示:中国的酒文化底蕴丰厚,在没和官场结合之前的酒文化本质上是性情文化,和官场结合之后的饮酒,功利性更强,却完全没有了传统酒文化的神韵。酒让人在微薰状态下变得大胆,自以为和对方的关系已经迅速拉近,平时难说或不愿说的话说了,不愿或不屑拍的马屁拍了。令人啼笑的是,尽管酒有好孬,但饮酒时都喜欢让对方多喝,这和崇争之世风大相径庭。太宗让玄奘饮酒,不是敬,而是派,这种不许你不喝的派酒方式至今还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