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中国有两个副主席出席了在瑞士达沃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中国证监会方星海副主席刚刚前一天说：我们政府应该适当减少对股市的干预，让它自由波动，于是国内的A股就大跌超过3%；接着国家副主席李源潮马上出来讲：中国政府仍然需要加强对股市的监管，于是A股又上涨了1%。
中国国家主席李源潮出席达沃斯论坛
其实把领导的讲话这样武断地和股市的涨跌联系在一起是不公平的。A股再不像一个自由市场，也不是唯领导讲话是瞻的，因为它还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我这样把他们列在一起，是因为很多人（股民也好，舆论也罢）还是认为：我们的A股并不是一个自由市场，政府的影响相当大。
但是现在我们发现，其实政府官员对于A股，也未必就是一条心。有些官员可能更加倾向于容许股票随行就市，少干预价格的波动，也许那些所谓的海归官员，尤其如此；但还有很多官员认为，中国的股市有中国的特色，政府不可能像发达国家一样对股市有那么大的容忍度，所以，我们不光是有涨跌停板的制度，监管当局还试图给股价设一个幅度更加小的熔断制度。对于这些官员来讲，我们的股市与其说是市场，还不如说是非市场。监管当局有着一个非市场化的使命。
认为中国市场有特殊性，不是一般的自由市场，所以特别需要政府的管制。这样的观点，其实并不新鲜，应当说，从开始改革开放以来，政府官员对于市场的态度，就是如此，无出左右。不仅股市，房市、能源市场、劳动力市场等等，是不是也都是充斥着这样的观点？其实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还没有开放商品市场的时候，政府对待瓜子市场都是这样的，所以，傻子瓜子的生产者年广九就被抓起来好几回，因为他扰乱了“市场”。
这样的观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因为经典教科书里面的自由市场其实并非天生，而是由政府界定了一系列的制度规范，才能合理有序运行。比如商品市场就需要由政府来规范商品质量，如果政府对假冒伪劣的商品听之任之，那么竞争就会优汰劣胜，最后整个市场无法有效运行。但是打击假冒伪劣商品本身是一个公共物品，私人很难有激励去提供这样的服务，所以政府的作用非常重要，不可或缺。
同理，股票市场也离不开政府的监管。也需要政府建立一个打击假冒伪劣的制度。这可以理解，但难以理解的是中国政府的特色使命。除了建立市场规范之外，它还需要借用这个市场将手中持有的股票卖出去，这就是国有企业的股权，更加麻烦的是，我们还不能把这个股权卖得太便宜，否则又有“国有资产流失”的政治风险。
如此说来，中国政府天生就是“裁判员+运动员”。那些呼吁中国政府像美国政府一样不干预股市价格的人，一定是没有理解这个基本的假设前提条件。所以，我们曾经请过香港证监会的官员来领导中国证监会，结果还是水土不服，又怎么能期待本土证监会官员比那位铁娘子更加西方化地管理中国股市？
要我看，中国经济的未来极大地和证券市场的走势紧密相连。经济增长需要万众创新，而创新需要资本市场的支持，美国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国有经济需要向混合制转型，而这也需要借助于资本市场，让国家手里的股权，有一个退出的通道。社会福利制度需要完善，巨大的养老医疗教育需求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中国政府压力极大。而这个需求其实可以通过国有股权的变现来轻易解决，前提依旧是需要一个健康向上的股市。
所以，政府监管当局不可能不对股价有期待，这样的期待不可以掩耳盗铃，装作不知道。所有以上事项都是政府的责任，都必须在一个价格上涨的环境中才能实现。股价下跌，IPO停顿，只会延误经济增长的机会，也耽搁经济转型的契机。这就是中国证监会的非市场化使命。 （本文作者沈凌系德国波恩大学经济学博士）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