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里川普谁会赢？3位中国专家这么说

　　“特朗普是不靠谱的局外人，希拉里则是老谋深算的骗子政客；希拉里可能跨越的是政客的底线，但特朗普超越的是做人的底线。”

　　10月27日，美国纽约，当地推出的对阵拳击课程。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美国总统大选进入倒计时阶段，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和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还在马不停蹄为选举造势。

　　本届美国大选奇葩辈出。从特朗普的高调炫富、大放嘴炮、侮辱女性言论到希拉里的“邮件门”、班加西事件、克林顿基金会丑闻，黑料频出，一次次刷新看客们的三观。

　　在这场带有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对决里，特朗普会打败希拉里成为美国总统吗？希拉里和特朗普，谁上台对中国是好消息？

　　界面新闻专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荣誉学部委员陶文钊，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所长达巍和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政治研究室主任张志新，看看中国的专家们是怎样围观美国大选的。

　　陶文钊：民调的起伏波动都很大，只能作为一个参考。我个人认为还是希拉里会赢。此前联邦调查局已经说了不会起诉希拉里，“邮件门”事件只是放出一个消息，这会对希拉里的选情有影响，但不是根本性的。

　　达巍：都有可能。如果特朗普打败希拉里上台，我从感情上不会感到惊讶，因为此前也有预测过这种可能性。但从战略上来说会感到吃惊，因为没有想到美国选民会做出一个如此极端的选择。

　　张志新：我还是认为希拉里的胜算更大一些。之前美国学界和研究大选的人士有个共识，就是希拉里有8成的胜算。最近一段时间，虽然有“邮件门”事件，可能会降低希拉里的胜算，但目前来看她和特朗普也是6成对4成的比例。

　　其实美国民众对这两名候选人的印象已经比较固化：特朗普是不靠谱的局外人，希拉里则是老谋深算的骗子政客。此前特朗普曝出的侮辱女性的录音，会让大家觉得他已经跨越了作为总统候选人的基本底线。

　　而希拉里，尽管她有各种丑闻缠身，但基本都是大家心中认为的——政客就是这样。她可能跨越的是政客的底线，但特朗普超越的是做人的底线。

　　特朗普为什么会如此吃香，美国人为何如此愤怒？

　　陶文钊：基本还是因为美国的贫富分化、工人阶级的诉求被压抑和家庭收入没有提高所造成的。

　　达巍：虽然美国经济已经在恢复，就业也出现了增加，但美国的贫富分化在增大，中产阶级出现了缩水的情况。

　　这有两方面原因。从内因来说，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的经济就开始偏金融化、虚拟化，实体经济开始走弱，向新兴市场转移。再加上整个社会利益的分配不均，导致了民众的不满情绪。

　　从外因上来说，全球化一方面给美国带来了好处，但另一方面确实也给特定人群，特别是蓝领阶层带来了冲击，使得蓝领阶层的收入下降。但是美国并没有出现什么制度方面的变革来解决这个问题。

　　张志新：这届选举是一次精英和草根支持者之间的对决。这种现象并不是今年才有，其实美国国内的反建制派、反传统的思潮从2008年奥巴马的当选就有所体现，政治经验不足的奥巴马当选就是民众对现状不满的一种表现。

　　进入新世纪以来，从政治上，美国国会两党的共识越来越少，经常出现僵局，总统很难推行自己的政治议程。很多在竞选时承诺的政策到总统上台之后都很难执行，于是民众会产生被欺骗的感觉。

　　从经济上看，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和全球化加剧了贫富分化。还有一个情况就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虽然现在经济已经复苏，但中下层民众的获得感很差，受益的仍然是社会顶层的富人，而非中下层。

　　从社会层面来说，民众的安全感降低，包括恐怖主义威胁、警民冲突、种族歧视等问题凸显。在外交上，共和党人和很多民众认为奥巴马政府在外交上很软弱，美国人的挫败感相当强。最典型的就是前两年的叙利亚化学武器危机，美国画出了一道道的红线，但最终没有动手，美国人会觉得很丢脸。

　　所有这些事情加在一起会让普通人有一种挫败感和愤怒感。

　　特朗普如果上台，美国会在国际舞台上退居二线？

　　陶文钊：他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虽然他之前说了指责北约的话，但他上台之后并不是说美国就会退出北约，或者美日同盟就完结了。以美日同盟来说，这个策略是冷战结束之后，美国历届总统一贯的政策，所以即使特朗普上台，这个政策也不会终结。

　　而且如果他真的上台，此前他所说的很多方案都是实现不了的。任何总统在竞选时说的很多话，在上任后都是实现不了的，总统也是受到限制的，比如奥巴马在竞选时说要关闭关塔那摩监狱，到现在还没有关闭。

　　我9月在华盛顿访问了保守派智库传统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亚太中心的主任洛曼（Walter Lohman）。传统基金会是支持共和党的，但洛曼表示他自己不会投票，他的上司会投票。他的上司说特朗普没有思想，没有相关的人员，智库都可以提供。

　　由此可见，共和党内有很多人想要“操纵”特朗普，我认为部分人会成功。比如小布什，现在还有人说他当年是被党内的新保守派所左右了。

　　达巍：特朗普如果上台，美国确实可能会出现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情况。其实不管是他上台还是希拉里上台，都会对美国的全球化策略进行一些调整，调整为对美国更有利的方向。只是两人调整的力度会不同，特朗普肯定会更激烈。以TPP为例，如果特朗普上台，肯定会宣布不批准TPP协议。从今后的政策来讲，特朗普更多带有一种不可预期性。

　　张志新：特朗普的政策主张有一种“孤立主义”倾向，但他的口号是“美国第一”，也就是凡事以是否符合美国的利益为首要标准。

　　现在是一个国际化的时代，各国的相互依存度很高。所以事实上，像美国这样的大国是不可能完全独立于世界。美国的这种霸权地位，不管哪位总统上台，都不会轻易放弃。

　　特朗普上台对中国是好消息？

　　陶文钊：绝对不要指望他上台对中国是好事情。他上台立马会对中国发起贸易战，当然我不认为他会对中国征收45%的关税，但他肯定会在经济上、人民币汇率上对中国施压。

　　达巍：特朗普上台的话，从他之前说的要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向中国征收45%的关税来看，短期内中美经贸会出现很多问题和麻烦。

　　但是从中长期来看的话，有缓和的可能，因为他的可塑性比较强。一方面，新任美国总统上任都会经历一个类似于学习期的阶段，要与中国进行一段时间的磨合。

　　另一方面，特朗普其实并不了解中国，就像当年的里根一样。和里根相比，特朗普对中国的了解更少。但他对中国在意识形态上并没有偏见，所以当他了解了中国、意识到中国的重要性的时候就会逐步对政策进行调整。

　　总体来说他还是具备了商人的务实心态。

　　张志新：特朗普的外交政策，从目前来看，还是一些标志性的口号，在具体问题上很模糊。因此他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根据他此前提到的主张，他上台之后，可能会在经贸、网络安全这些领域为难中国。对中国来说，并不是好消息。

　　当然历届美国总统在上台初期对中国都会经历一个磨合过程。基本做法是，新总统上台后会对美国的内外政策进行评估，评估后再设定新的政策。因此在对中国的问题上，最初会产生比较强的摩擦，但在反复试探、接触之后会相对缓和。

　　特朗普是击沉共和党的炮弹？

　　陶文钊：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这次虽然看上去是特朗普和希拉里的恶斗，实际上特朗普伤害最大的是共和党本身。我想共和党的大佬们都在考虑选举以后要怎么办。

　　《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Thomas Friedman已经在出点子了，他认为美国需要一个温和以及中右派成员组成的共和党，特朗普和茶党的人都应该离开。也就是共和党里不要有极端派。当然这只是个想法，做起来很难。

　　我认为共和党内部会有一次大调整，因为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持续下去是很难维持的。

　　达巍：现在很难预测共和党的未来。特朗普如果最终没有当选，他将带走共和党的一部分基础选民；而如果他选上了，共和党承不承认他是个问题。我认为共和党肯定要承认他，但党内就会进行一些调整和内部洗牌。

　　张志新：共和党现在已经陷入了分裂，而且这种分裂不是现在开始的，2010年以后就非常明显。主流的当权派和草根的茶党几乎是水火不容的状态，2015年，茶党迫使众议院议长博纳下台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而今年特朗普的支持者可以算自成一派，与共和党高层的矛盾也更加激烈。如果共和党党内无法达成团结，想要在今后的总统选举中挑战民主党将会非常困难。

　　如果希拉里上台，本届大选过程中凸显的民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思想会影响她今后的政策方向？

　　陶文钊：希拉里当选的话，她会更新奥巴马的政策，不会有太大区别。希拉里也说她不支持TPP，但她可能第一年不支持，第二年就会改过来。TPP也是她的政策，她担任美国国务卿的时候也在提TPP。

　　但这次大选中涌现的贸易保护主义也会影响她的施政方向。虽然候选人在大选过程中说的很多话不会兑现，但对她依然会是一种束缚，尤其是在她上任之后的最初阶段。

　　达巍：希拉里并不是一个“反全球化者”，她现在的一些表述还是属于竞选语言。当然今年大选中反映的问题肯定会影响她的政策方向，会暂时进行一些调整，比如延缓批准TPP。但最终很多分析都认为，她依然会批准TPP，也就是她会延续现在奥巴马政府的一些政策，大框架不会变，是可以预期的。

　　张志新：我觉得希拉里当选之后，这次选举过程中暴露的分裂的民意将是她最重要的挑战。可以预测的是，她会延续奥巴马的偏向自由主义的政策。

　　其实不管谁当上美国总统，都会面临目前这种分裂的局面，也就意味着执政环境非常恶劣。以往的新总统上任会有一段蜜月期，现在这个蜜月期可能就不存在了。

　　希拉里会对中国更强硬？

　　陶文钊：很难说谁上台对中国的压力会更大，对中国都会有压力。希拉里当国务卿的时候对中国也有些压力，但也做了一些有利于中美关系利益的事情，两方面都有的。

　　达巍：希拉里上台会比奥巴马在对华上更强硬，但强硬也是有限度的，依然会与美国对华政策的大框架一致。在强硬的同时也会保持与中国的合作。

　　张志新：奥巴马被认为在外交政策上很软弱，再加上美国国内的讨论，预期的对华政策会向强硬的方向变化。因此希拉里如果上台，全方位对中国增加施压我认为是非常有可能的。

　　从美国大选到难民潮之后的欧洲各国，为什么民粹主义和反建制派思想会集中爆发？

　　陶文钊：虽然我们讲全球化的好处比较多，但全球化过程中是有赢家有输家的。从整个国家来说，可能说得最多的都是双赢，但是对于具体的个人，还是会对一些人带来冲击的。全球化过程带来了贫富差距的扩大，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来解决这种差距，怎样来弥补全球化带来的冲击。

　　达巍：传统发达国家集中爆发的这种情况其实正是因为全球化所带来的冲击，这就给各国提出了该怎么办的问题，是否要调整速度，放缓全球化的进程。

　　对于这个问题，特朗普和希拉里上台后肯定会采取不同的措施。特朗普如果上台，可能会对美国的全球化步伐带来很大的影响，但希拉里上台则不会出现大的改变。

　　张志新：我觉得根本原因就是金融危机的后续影响还没有终结。全球化导致的经济不平等在各国都有表现，贫富差距开始凸显。传统的自由市场+民主的发展模式从现在来看是非常有利于富人阶层的，中层和下层民众并没有获得更多实际的收益。因此，反全球化、反建制派的民粹思想才会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