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英国脱欧到丑陋的美国大选

　　从北京到英国脱欧，人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有趣的年代。而正如欧洲所表现的，由于世界经济持续混乱，近期根本无望摆脱这一切。

　　无论美国选举结果如何，这个有趣年代的祝福亦或诅咒对美中关系来说都不是好兆头。为应对经济增长的迟缓或停滞，各国都把重心转向国内。

　　英国首相特雷莎·梅（7月13日）走马上任刚过100天，里里外外很多关键问题仍然没有答案。

　　英国脱欧及其实施过程的经济影响层出不穷。企业希望形势明朗，以便作出决定，这些决定将影响许多人的工作和生活。这其中包括了中国和美国的公司，它们的欧洲业务在伦敦。

　　所有这些对中国、美国和整个亚太地区都十分重要。这一地区还在为更大的区域经济和政治合作而努力。

　　更为关键的是，更大的问题已经摆在眼前。在大西洋两岸和太平洋彼岸的中国，人们是否要求有一个崭新的全球秩序呢？

　　英国脱欧动摇了许多假设。全球化的好处，开放边境和自由市场的力量，对创造新的、更“进步的”自我身份认同的感知，都不再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了。

　　今天，从美国丑陋的大选中的选民，到夸夸其谈的菲律宾新当选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到处都在表达对当代治理架构、对不平等和精英主义的愤怒。

　　我们的世界已经进入一个全球不满的时代。英国脱欧只是经济社会存在巨大分歧的诸多讯号之一，而这种分歧是今天许多国家都具有的特征。全世界越来越有幻灭感，全球化的好处备受吹捧，但它导致一大批人掉队。中国也没能逃避开不平等加剧的挑战。

　　全球化因为导致不平等而受到抨击，它让发达国家工人阶层觉得被边缘化，让人们有疏离感，因为没有一个群体控制自己的命运。权力曾经让渡给精英，但在许多国家他们正丧失治国授权。

　　这种无助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而明了。但它真是全球化引起的吗？还是有其他原因？问题并没有定论。

　　在普遍的焦虑与不满当中，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大都会城市与国家、农村地区和城市地区的差距在飞速扩大，以至于民众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同属一国。

　　不平等现象一直存在。但是，今天消息灵通的公民不愿接受不平等现状。通过电视和社交媒体迅速接触到现实世界的人们，他们不甘心屈从命运，不接受宿命论，他们向现有经济秩序发起了挑战。

　　这在中国或巴西，在英国或美国，都同样真实地存在着。对焦躁不安人们的这些需求，必须予以解决。

　　英国怎样管控脱欧后果，仍是件有待完善的工作，但领导人重新调整他们的一体化、移民和民族主义方案，已经让世界有所反应。

　　英国脱欧让塑造一个崛起的、具有包容性的欧洲的地区一体化计划黯然失色。东盟10国倒是一个典型例子。启动不满一年的东盟经济共同体与欧洲的大实验类似，但野心小得多，人们称赞它展示了“慢慢来”的智慧，是更聪明的实现地区一体化与合作的路径。

　　英国脱欧在投票中获胜，也加剧了欧洲大陆很多地方的“右翼”和狭隘倾向。如今政客们从英国脱欧运动言论中学到的教训，必定是对“开放移民”慎之又慎。

　　对民族主义的呼唤已经非常强烈。在传媒碎片化和金融危机时代，用民粹主义、民族主义消息吸引充满激情的核心选民是轻而易举的。当今美国的选举政治，菲律宾杜特尔特的得势，法国玛丽娜·勒庞的崛起，都说明了这一点。

　　民族主义永远可以是团结的力量。但历史表明，民族主义一旦被发动起来将难以控制。与分析经济困难的根源，并制定策略战胜困难相比，指责外国势力和移民要容易得多。

　　英国脱欧的另个原因是代际问题。随着技术颠覆力量的增加，发达国家千禧一代失去了战后一代享有的稳定——就业安全和经济不断增长。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左或右的激进承诺都是危险的诱惑。

　　在民主国家，选民很可能看穿反精英政客的虚伪和反复无常。而其他形式的政府统治下的国家，压力和冲突虽然少见或较少被讨论，但同样存在。不管英国脱欧发展成什么样，或者美国大选有怎样的结果，被精英背叛和对精英不信任的感觉将是无处不在的。

　　有待观察的是，我们的领导人将怎样应对这种不满和愤怒。我们看到在菲律宾，杜特尔特一当选，至少在言论上就越来越倒向中国，使菲律宾的国内国际政策出现大逆转。

　　在这个充满牢骚的时代，作为个人，我们的挑战是确保在疯狂时刻保持理性。我们共同的挑战更是如此，那就是，确保我们仍然能够携手向前，去改善所有人的生活。

　　作者：Curtis S. Chin：前美国驻亚洲开发银行代表，RiverPeak集团咨询常务董事，米尔肯学会亚洲问题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