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只有“低头认罪”一条路

　　近期在北京召开的APEC峰会以及在澳大利亚召开的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峰会上，普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夹击和进攻。在澳大利亚，先是澳政府只派出了国防部副部长一人负责接待普京，后在11月15日举行的峰会上，多数西方国家轮流谴责普京，直指俄罗斯应该为马航MH17事件和乌克兰局势负责，最后是领导人合照全家福时，安排普京在最旁边的位置上“晾晒”。

　　回到莫斯科的普京，日子未必好过。西方国家的制裁如火如荼，俄罗斯经济饱受重创。国内一大摊子烂事，自己的心态也亟需恢复、调整。

　　无疑，普京已然陷入内外交困的状态。

　　就国际而言，自今年3月克里米亚事件之后，美国、欧盟、日本等已经对俄罗斯进行了多轮制裁。马航空难发生后，制裁再再升级。如扩大对俄罗斯金融和军事行业的制裁范围，中断对俄罗斯能源行业特定的物品与技术出口，暂停对俄出口激励措施以及对其经济发展项目的融资等。

　　今年6月中旬以来，国际石油与天然气价格持续下跌，跌幅已至多年来的最低水平。油价持续下跌，使严重依赖石油出口的俄罗斯面临灭顶之灾。今年以来，俄罗斯政府外汇储备已大幅减少550亿美元，其中约400亿美元用来扶持卢布汇率。目前，俄罗斯的外汇储备仅剩4520亿美元。此外，经济制裁致使俄罗斯关键经济领域的企业难以在国际市场融资。俄央行预计，俄罗斯企业未来3个月需要偿还547亿美元外债。

　　有专家表示，俄罗斯全年外资流失可能高达1000亿美元。IMF预测，西方制裁将导致俄经济增长率由去年的1.3%，滑落至零。

　　我们可以想见，面对西方国家的制裁，普京以其既往一贯示人的“硬汉”性格，他可以一直对抗到底，直至西方国家服软低头——现在看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普京的对抗，极有可能是以卵击石，到头来对抗越强烈，损失越大。

　　如此，普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直接或间接地“低头认罪”，以期缓和与西方国家的关系，最终令西方国家解除制裁，使俄罗斯国家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

　　我们看到的是，普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11月23日，普京接受了俄塔社专访。整个访问，基本上是围绕着普京是否会寻求连任展开。普京先是否认总统宝座永远与自己相伴，称“这有损于俄罗斯，再说我也不需要。”接着言，即便宪法允许2018年自己再次当选，“这并不代表我会做这样的决定。我将从整体情况、国内理解以及我个人的感受出发。”最后还要“饶舌”地表示，“我连任总统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但我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现实。”

　　普京的这个专访，实际上是明白无误地发出讯号，自己将在3年多以后卸任，不会一直谋求连任总统。同时，也是向国内反对派以及反对的声音表明自己服务国家的“无私”以及不会恋战的决心。

　　普京做出这样的表态，颇有迫不得已之意。

　　普京自2000年3月26日正式当选为俄联邦总统，期间和梅德韦杰夫上演“二人转”，总统——总理，其后又戏剧性地成为俄罗斯总统，在俄罗斯政坛以及元首岗位上，已经摸爬滚打了十几年。

　　在这十几年间，我们看到的是，普京既有“刚硬”的一面，也有“柔软”的一面，比如，普京与美国总统布什半年之内曾“四度握手”，使俄美关系从相互驱逐外交官的恶化态势而急剧改善。过去，对于美国单方面退出美苏1972年《反导条约》，普京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美国的决定是“错误的”。这透示出，普京奉行的是灵活务实的对外政策，“改善对美关系并非战术性外交策略，而是以维护俄罗斯利益为前提的战略性外交政策调整”。

　　就国内态势而言，西方的制裁以及俄罗斯经济的持续下跌，令普京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声讨声不断。俄罗斯示威民众计划于12月24日举行新一轮大规模示威游行，反对俄罗斯此前杜马选举结果。此前一天，戈尔巴乔夫接受俄罗斯一家自由派报纸的采访，对克里姆林宫提出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批评。他说，他为普京对近期俄罗斯一系列示威游行的“不诚恳态度”感到震惊和失望，“我感觉与普京绑在了一起。他刚开始执政时，我到处积极地支持他，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但现在，你看看”， 普京“可耻”“令人尴尬”。

　　当初，普京之所以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几度在俄罗斯政坛上“变戏法”，依凭的就是民众对其的高度信任以及他自己的绝对自信——他相信他的铁腕以及国内拥趸，可以令他创造奇迹，可以打造出一个强大的俄罗斯。

　　怎奈，普京也是人，时日久了，光环久了，难免会产生惰性，难免会自以为是，难免会老子天下，难免会目光促狭。今年以来，普京昏招迭出，与西方关系重新陷入冷战格局，即是其“廉颇老矣”的明证。

　　这个时候，普京做出不再谋求连任的表态，应该说也是“合力”的结果——就其个人而言，十几年的执政生涯以及大半辈子在俄罗斯政坛的摸爬滚打，无疑早已使其产生了厌倦、疲惫之感。可以说，正是这种懈怠，造成了俄罗斯当下的内外交困。而普京在这个时候萌生退意，也是极符合他的心路轨迹的。普京毕竟不是冷战时期的专制领袖，他也不可能具有那些专制领袖一条路走到黑的信念。毕竟他可以退休，他可以隐退，他可以乐享退休生活、晚年生活。他没有必要在他已然厌倦的政坛上做和尚撞钟。

　　1952年10月7日出生的普京，今年已经62岁。依普京拥有的财富以及他的性情，他未必想在政坛摸爬滚打一辈子——体面退休，他还会有更加丰富充实的生活，更加精彩享乐的人生。

　　俄罗斯若没有适合的时机体面下台阶，很有可能令俄罗斯重回冷战的泥潭，这是俄罗斯的财力所难于承受的，是俄罗斯民众所不允许的。俄罗斯近期遭受制裁而导致的经济下滑，或许已经到了临界点。而近期普京所遭受到的西方国家领袖对其的侮辱，更是把西方社会对俄罗斯的制裁原因暴露无遗——一个普京，耽搁了整个俄罗斯。是故，这股国际力量转而成为对普京个人的威压，注定令普京难以承受。

　　凡此种种，令普京不得不出面，做出低头服软、“不连任”的表态。言外之意，还有好歹坚持住这几年的意思。

　　此时距2018年换届大选毕竟还有好几年，很难说这几年局势就一定不利于普京，很难说普京的心态今后就一直如现在刚刚被侮辱一样糟糕。普京的不连任表态是张空头支票，亦未可知。

　　但是，普京要想鹞子翻身，重振雄风，无疑愈发困难，亦属于一天遥远的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