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年,朝鲜半岛形势热络异常,各方都释放了积极信号。而从1年前的美国对朝“篮球外交”,到1个多月前“美军机入朝接走人质”和美朝因索尼黑客事件“升级对抗”,美朝关系似乎经历了一次过山车,给半岛形势增添了诸多不确定性。通过对朝新制裁,奥巴马新年伊始并没有给半岛局势缓和开好头。不过,鉴于半岛六方会谈其他各方的积极姿态,美国已感受到自己在半岛事务中的被动地位。在制裁的同时,奥巴马特派美国对朝问题特别代表金成(Kim Sung)访华,进一步施压中国在半岛扮演更多角色。笔者认为,这种施压最终只会转到对话的轨道上来。
和美国1个多月来对朝冷硬态度形成对比的是,朝鲜同韩国、日本和俄罗斯的外交热络。2014年年末,朴槿惠政府提议朝韩举行高层会谈。金正恩1月1日在新年贺词中算是做出了回应,称如果条件成熟,北南之间就没有不举行最高级别会谈的理由。朴槿惠政府随后再次做出积极回应,称期待近期韩朝就离散家属问题和最高级别会谈等问题深入交换意见。本月,朝韩将举行南北部长级会谈。1月12日,朴槿惠在年度记者会时表示,为了缓和南北关系,自己愿意会见任何人,与金正恩“举行首脑会谈不附加任何条件”。
就美朝而言,朝鲜方面一直否认索尼黑客事件和自己有关,并于1月9日主动向美国提议以暂停核试验换取美国暂停军事演习,同时称朝鲜愿意就此同美国举行会谈。美国国务院随后做出回应称,把核试验和美国例行军演挂钩“不合适”,是“暗示威胁”,拒绝了朝方建议。这也是美朝双方继黑客事件对抗后一次相对比较积极的一次隔空对话。
之后,1月13日,金成在众议院外委会听证时强调了六方会谈必要性和中国对朝作用的唯一性。他认为,六方会谈伙伴国韩国、中国、日本、俄罗斯同美国之间密切协调依然重要。五个国家并没有要求朝鲜在回到谈判桌前先弃核,而是不愿“为了对话而重启对话”,只要朝鲜方面能够表现出弃核承诺的“诚意”,美国就愿意举行对话。对于朝鲜方面的言行,美方更看重“行”,而非“言”。他说:“如果可能,我们依然愿意举行对朝接触。但我们将继续进行必要的施压” (We remain open to engagement when possible, but we will continue to apply pressure as needed.)。金成还表示,对于同朝鲜就核问题举行会谈,美国依然持开放态度。但平壤似乎没有同任何一方举行对话的兴趣。
就中国角色而言,金成认为,索尼电影遭朝鲜黑客攻击应该给中国敲响“警钟”。中国在应对朝鲜核问题和朝鲜挑衅行为等方面,扮演独一无二的重要角色。美方依然认为,中国应该继续加大对朝施压。对于俄朝的互动,美国愈趋担忧普京政府表积极的对朝姿态。金成13日认为,从当前形势来看,尤其是俄罗斯和朝鲜近来的互动,半岛形势正变得复杂。不过,金成判断,俄罗斯政府依然致力于半岛无核化。当前重点依然是国际社会合作改变朝鲜挑衅行为。
从美国官员的表态可以看出,他们已经意识到半岛局势的动态发展,以及美国的“孤立”境地。在国安团队缺乏亚洲专家的情况下,除了依赖情报机构的判断,奥巴马政府当前对朝事务主要委任国务院。而国务院外交官的思维都是以“外交”和“对话”为主。这就为美朝对话或六方会谈重启提供了机会。其实,美朝关系虽“不正常”,但也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差。奥巴马任内从未放弃同朝鲜接触。美国政府所倚重的“纽约渠道”仍然顺畅。
国与国之间沟通的最高级别就是举行首脑或元首会晤,而国与国之间沟通的最糟级别就是战争或直接、间接的军事对抗与冲突。美国明显不希望半岛局势擦枪走火,更不希望自己被迫卷入另一场军事行动。《多维新闻》曾在《奥巴马应无条件对话金正恩》文章中指出,奥巴马民主党政府应无条件重回对朝对话,通过对话解决半岛核问题,为美朝关系打开新的一页,并正式结束朝鲜战争。
文章认为,美国永远是利益至上的国家。无论是朝鲜,还是古巴或者伊朗,甚至是塔利班,美国都不会堵死对话的大门。是朋友还是敌人,美国看重的是对利弊的权衡。当然,美国决策者对金氏政权没有必然的爱,金家王朝对美“帝国”也没有必然的敬意。美朝想要建交、结束朝鲜战争,双方都要有一定的战略盘算和风险评估。但对于奥巴马而言,在第二任期,自己看重的是自己的历史地位。只要不陷入另一场战争或军事行动,奥巴马就应该有胆量同朝鲜展开外交对话。在这一方面,奥巴马可效仿尼克松,延续自己任内所展现出的中庸与妥协理念,并借助第三方(中国为佳)或其他沟通渠道,开启同朝鲜的谈判。
中共曾期待六方会谈重启2014年能够实现。但由于美国拒绝对朝让步,加上日韩朝外交的独立自主趋势,中共这一外交计划并未实现。奥巴马一直以来都幻想中国能够束缚朝鲜。但金正恩巩固党政军大权过程中的有些言行,就连中国有时也被蒙在鼓里。朝鲜并非西方想象中的中国盟友,中国对朝影响力毕竟有限。如果美国一味地拒绝对话,并将朝鲜问题源头指向中国,这也不利于中美两国积累互信。不过,奥巴马去年对华国事访问后,中美关系合作及互信层级已经提高至新的水平,这就为双方协调推动六方会谈重启创造了条件。当然,中韩,尤其是中国,在同美方的接触中,也应该继续施压美国妥协,对朝谈判。美国在日韩强化军力都以朝鲜威胁为直接原因,刻意淡化对中国“威胁”的针对性。若美国采取拖延战术,拒绝对话朝鲜,那朝鲜威胁将继续成为美国进一步在东北亚强化军事存在、遏制中国的借口。
现在,关键在于奥巴马能否摆脱冷战思维束缚,坐下来同六方会谈其他各方举行对话(甚至条件允许,也可举行美朝直接对话)。笔者承认奥巴马当前的一些对朝决策基于某些国内利益因素的考量,但从其同古巴、塔利班和普京政府幕后修好的尝试可以看出,奥巴马在任期最后两年有机会扭转半岛形势向着积极的方向发展。奥巴马若不改变对朝思维与策略,通过制裁和军事威慑,美国只会令半岛形势愈加复杂和不稳定,奥巴马民主党政府也将继续深陷朝鲜半岛的战略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