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学生屡遇害！他们在日本经历了什么

　　当地时间8月21日晚8点20分左右，一名中国女子向警方拨打电话称，在日本静冈县富士市居住有多名中国研修生的一处宿舍内发生命案，目前已确认一名女子死亡，另有一名男子受伤，已被送往医院接受救治。

　　据了解，被害女性就住在案发屋内，名叫孔令华，今年35岁，报警者为其室友。被砍伤男性有20余岁，可能居住在另外一栋宿舍大楼。

　　当地警方赶往事发现场时，孔令华因头中刀伤死亡，而男性头部及腹部有多处刀伤已陷入昏迷而被送往医院。室内留有一把带血迹的刀子，没有第三者进入屋内的痕迹。静冈县警方认为可能是杀人案，计划待该男性身体状况好转后对他进行盘问。

　　据富士警署透露，孔令华去年5月前后来到日本，在造纸相关企业工作，是一名研修生。受伤男子身份尚未被确认，但初步判定其同为在日工作的研修生。

　　这样的惨案，让中国的同胞在痛心的同时再次开始关注在日本生活的“研修生“这一群体。那么，研修生究竟是一种什么身份？在日本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他们又有哪些经历呢？

　　背离初衷的扭曲制度

　　据国际在线报道，很多人听到“研修生“三个字时会不自觉地想到“研究生”，但这两个有着一字之差的称谓，却是完全不同的身份。

　　“研修生”项目开始于1981年，日本政府的初衷是希望借此加强国际合作，将日本的先进技术向发展中国家转移，促进“研修生”母国的经济发展，项目时间为一年。但随着日本社会逐渐老龄化而导致劳动力缺乏，而日本又没有开放劳动力市场，研修生制度成了变相引进劳动力的方式。

在日中国研修生多从事技术含量低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1993年，日政府在研修生接收制度的基础上，设立了技能实习生制度，并随后进行了多次修改。根据现行的制度，前往日本的务工人员在经过一个月的研修生过渡后，便转为技能实习生，大部分是三年期合同，而且合同期间原则上不能中途回国。

　　在法律上，技能实习生享有与日本国民同工同酬的待遇，但实际上，绝大部分技能实习生只是按照日本最低工资标准来发放工资。根据日本媒体报道，日本在2013年曾把全国平均最低工资标准调整为每小时为764日元(约合人民币40元)。

　　英国广播公司曾发表评论文章称，日本的技能实习生制度自推出后不久就被批评是利用廉价劳动力，侵犯人权。虽然该制度后来曾多次修改，但仍被指换汤不换药，侵犯实习生权利的问题仍然时有发生，甚至还有媒体形容技能实习生实际上是“奴工”。

　　研修生从事的工作被认为是“3K工作”(危险kiken，肮脏kitanai，吃力kitsui)，集中分布服装制作、金属加工等。此次发生事故的公司是日本静冈县富山市的一家造纸公司，日本很多著名造纸公司都在此市设有工厂。

　　日本媒体曾经报道，长野县某工厂内的中国实习生们被要求超长时间劳动，而居住地卫生保暖等条件极其恶劣。无独有偶，日本岐阜县某工厂的中国实习生不仅工资极低，加班费也被拖欠。当他们要求公司支付工资时间，竟突遭解雇，险被强制遣送回国。

　　2014年底，日本媒体再曝著名莴苣产地川上村发生的中国实习生遭受人权侵害的事件。据日本律师联合会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该地的中国实习生们忍受长时间劳动，居住狭小的简易宿舍，工资受到控制无法自由使用，人身自由受到严格限制等。

　　事实上，招收技能实习生的日本行业大多是日本年轻人不愿意从事的劳动强度大、工作环境差、休息时间少的工作。而且由于工资水平较低，也使一些行业因此降低了劳工成本。

　　日本厚生劳动省2016年8月公布的数据显示，在2015年被调查的5173家雇用外国研修生的日本雇主中，七成违反劳动基准法或劳动安全卫生法等法律。

　　在日中国研修生的生存现状

　　从日本推出外国研修生制度开始，中国就一直是日本研修生的主要来源国。日本研修生制度对待外来务工人员如此苛刻，为何依然有大批中国年轻人前仆后继呢？

　　据了解，赴日中国技能实习生大多来自农村，他们只有高中或中专学历，在国内找不到较为满意的工作，当看到中介的“高收入”的广告时，便动心了。很多人缴纳高额的中介费和押金后，决定到日本赌上一把，赚一笔钱回国过更好的生活。

　　但到了日本后，研修生们才发现工作时间长、强度大、条件差，和之前中介承诺的不仅能学技术而且能赚钱并不一样，中国研修生从事的是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新华社记者曾经探访过广岛附近农村的在日研修生宿舍，所谓宿舍，就是一栋二层的简易房和一栋由4个集装箱搭建的二层建筑拼在一起组成的建筑。由于是简易房，所以没有地基，只是用混凝土块支起了上面的建筑而已。

在日研修生的宿舍。

　　这种塑料外壳的简易房和铁皮的集装箱，特点就是冬天像冰窖，夏天像蒸笼。加之是东西朝向，阳光少，房间没有空调，也不让用电暖气和电褥子，冬天只能用矿泉水瓶子装上一点热水来暖被子。研修生说，夏天两个人共用一个小电扇，依然挥汗如雨。

　　据在日华人鲁蓬人介绍，日本农村地区地价极为便宜，简易房成本低廉，一个废旧集装箱最多5万至8万日元。而研修生每人每月要交两万房租，一个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没有电视和网络的6人房间每月房租竟高达12万日元，甚至远超东京。

　　中国留学生小王以前住在东京新宿区早稻田大学附近的房子，带卫生间、浴缸和煤气灶，13平方米，月租金也仅有5.5万日元。而一个住着12个研修生的房间，相当于房间月租金达到24万日元。光是二三十个中国研修生，每年就要给老板提供近700万日元的房租。

　　水电燃气费也贵得惊人。每人每月水电燃气费1万日元，而据鲁蓬人介绍，在东京水电煤气费一般人均仅5000至8000日元。留学生小王说，以前她一个人生活，冰箱、洗衣机、微波炉、空调、燃气热水器齐全，电和煤气各4000日元，自来水2000日元，每月一共1万日元，而一屋子研修生只有一盏灯，没有电视，也不让用电暖气和电褥子，几十个人在一楼才有两个水龙头洗澡，共用一台洗衣机，7个人才有一台冰箱。

　　由此算来，研修生交的水电煤气费绝对不便宜，老板应该有不少盈余。

　　很多人想要逃离，但交给中介高额的手续费和押金，拴住了这些在日华工的步伐，因为如果未能履行合同，研修生要支付高额违约金，即使如期回国，押金也可能要不回来。因担心会被遣返回国，他们也不敢告发雇主。

　　一位在日华人透露，有的研修生“就像生活在监狱中”，被禁止独自出大院，与过去的劳工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个休息日和小范围的自由活动区。研修生往往被摄像头监控，有些女研修生反映，她们的宿舍也有摄像头。

　　一位在日本做研修生的33岁女士说，她已经通过技能考试转为“技能实习生”，收入有所改善，月均收入1万人民币，但她说，“非常累，订单价格很低，经常干半天挣不上什么钱，只能不停加班。我睡眠不好，（凌晨）一点躺下，到两三点才能睡着。好几次白天做工时，机针都扎进指头里，钻心疼。”该女士在日本从事的是衣服加工行业，工资按件数计算。

　　来自浙江的凡女士今年36岁，刚来日本当研修生1年。她以前做小生意，每个月能赚上七八千人民币。后来听村子里十多年前来日本做过研修生的同乡说到日本工作能赚钱，自己也找到中介报名。她说，那名同乡当时在正规工作外还偷偷干点私活，加之当时中日经济差距巨大，所以确实攒了一点钱。如今，凡女士说自己经常做梦回到了中国，可是早上一觉醒来，发现还在日本。

在日中国研修生多从事技术含量低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3年算下来能赚十五六万人民币，与国内相比优势并不大，还损失了很多无形的东西。

　　除了工作条件恶劣，研修生还抱怨国内中介太狠。凡女士说她交了3.1万元中介费，其他人的中介费一般4万至5万元。她们说有的地区的中介费达到8万元，中介费好多都是研修生借钱交的。

　　在建筑公司当研修生的邱先生交了5000元押金，其他人的押金一般在3万至5万元，听说山东烟台有的人交了10万元押金。鲁蓬人指出，国内的中介机构用每年收的巨额押金，光利息就不少赚。

　　“来日本之前也觉得日本是天堂，来到日本之后发现是进了牢房。”

　　据日本法务省统计，2016年在日本的中国研修生约有8.5万人，主要分布在东京都、广岛县、爱知县、岐阜县、三重县、千叶县等地。研修生在工作中面临着不公正对待、工伤事故高发、超负荷加班导致“过劳死”等状况。

　　曾有一名菲律宾籍研修生在日本岐阜县从事切割钢板和涂料方面的工作，每月超时工作长达122.5小时，但却拿着极少的薪水。最终，因为过度劳累，这名27岁的年轻人死在异国他乡。

　　在2008年，曾有一名中国研修生的遗体在宿舍被人发现，死亡原因是心脏病突发，在就寝时死亡。据了解，死者在死亡前一个月，已经加班超过100个小时。

　　但这一次，两名中国研修生在日遇害显然是一起凶杀案，期待日本警方的调查，能够给在日研修生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