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或成为逆全球化的终极推手

　　在武汉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正向全球扩散，导致全球经济活动受到影响。一些西方在华商业机构近日表示，这场疫情将对外企在华投资和运营造成明显冲击。在各国企业家纷纷表示“全球化大势不可逆”的背景下，新冠疫情会成为逆全球化的终极推手吗？

　　新型冠状病毒显微图

　　中国欧盟商会和中国德国商会上周联合发布了新冠病毒对在华欧企的影响力报告。他们通过对577家会员企业进行调查后发现，近九成欧企表示，疫情对他们的运营造成了“中度到高度”冲击，半数企业计划下调他们的年度经营目标。报告指出，这些企业面临的主要挑战包括难以捉摸的政府规定、高度拘束的隔离要求以及复工的大量前提条件。

　　法国经济和财政部长勒梅尔(Bruno Le Maire)上周也在反思新冠疫情时说，法国经济应该减轻对中国的依赖，特别是在汽车和医药行业。

　　随着新冠疫情蔓延到全球的60多个国家，不少外国企业都在重新审视中国作为“世界工厂”的地位。他们又一次意识到，在产业链中过度依赖中国的风险已经变得太高了。

　　经济学家：外企对供应链的思考由来已久

　　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安德森管理学院教授俞伟雄表示，外企对中国市场供应链的调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中国劳动力成本近年来大幅攀升。为了进一步节约制造成本，不少外企已经把他们的生产线转移到劳动力更廉价的其他亚洲国家。英国市场研究公司欧睿信息咨询公司(Euromonitor)的一份报告指出，2016年，中国生产线工人的平均时薪达到3.6美元，较2011年上涨了近三分之二。

　　第二，前一阵子打得如火如荼的美中贸易战让不少在华外企蒙受了额外关税的负担，这也迫使他们进一步转移供应链。

　　俞伟雄说，近期爆发的新冠疫情又一次警示了外企，他们不该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我认为，第三阶段就是近几个月来新冠肺炎爆发的时期。不少企业发现，转瞬之间整个中国的疫情失控造成了很多供应链危机。”

　　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发言人道格•巴里(Doug Barry)周一也在邮件中告诉本台记者，早在新冠疫情爆发前，一些会员企业就已经开始从中国转移他们的产业链，而这场疫情会加速和扩大这一进程。

　　但巴里强调：“多元化经营不代表放弃中国市场。考虑到不同产业、以及美企在中国制造的产品主要供应本地市场还是海外市场等因素，从中国全面转移复杂的产业链到另一个区域国家或许并不可行。”

　　新冠疫情爆发不久就对全球经济造成重创，再度引发国际社会对全球化浪潮的思考。从各国的民粹主义抬头、到英国脱欧、再到美中贸易战，全球化趋势近年来受到了越来越猛烈的挑战。

　　不少西方学者近日表示，新冠疫情可能会加速全球化的衰退。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哈罗德•詹姆斯(Harold James)近日就发文说，疫情造成的工厂停产已经打乱了全球供应链，而生产商已经在采取行动，以减少疫情暴露出来的远距离薄弱环节。换言之，外企正在重新审视他们在中国部署的资源。

　　美国经济学家俞伟雄指出，新冠疫情让人意识到，全球化浪潮物极必反。

　　“我并不是说反对全球化，而是我们不能走极端。我觉得过去这些年，我们真的是走了极端。换句话说，一定程度的全球分工是好的。但如果走到极端的话，就很容易把自己暴露在这些风险当中。”

　　有意思的是，就在去年11月，中国媒体“第一财经”才以《中外企业家同发声：全球化大势不可逆，合作共赢才是正道》为题报道说，在逆全球化近年来有所抬头的情况下，多国企业家在北京举行的“2019创新经济论坛”上纷纷表示，继续推进全球化是他们共同的意愿。

　　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家丹尼•罗德里克(Dani Rodrik)早在世纪之初就提出了“全球化三元悖论”，指出在超级全球化、独立主权和完全社会民主这三个目标中，一个国家只能坐拥其二。

　　中国金融学者贺江兵表示，这个悖论意味着，中国在持续推动中央集权的情况下，不可能无休止地享受全球化的红利。在他看来，全球化本身并不是一个终极目标。“真正不可逆转的是民主自由的普世价值，全球化只是一个工具。如果民主自由受到了侵蚀，那么就会发生逆全球化。”鉴于这样的情况，在华外企分散他们的供应链相当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