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空前团结：“没有人有心情喝咖啡”

上海浦江镇谈连方舱患者志愿者罢工，方舱内暴动，一些患者冲出方舱。（受访者提供）

“上海数以百万计的人——无论老少、贫富、自由派和保守派——似乎被日益高涨的愤怒团结在一起。”CNN的北京分社社长蒋欣（Steven Jiang）这样写道。

“‘上海怎么就这样沦陷了？’一直是我最近听到最多的台词，而接下来真正的问题似乎是，‘我该留下，还是该走？’”他说。

蒋欣写道，上周晚些时候，他73岁的父亲对自己的食品供应减少表示担忧，这就是中国这个最大城市和金融中心面临的严峻现实——他的父亲是在1949年以来，经历了人为制造的“大饥荒”、“文化大革命”的一代人，现在再次面临着饥饿的威胁。

尽管官方做出了承诺，但在上海的许多地方，政府的承诺一文不值，例如蒋欣的父亲居住的公寓大楼，里面挤满了像他这样的退休人员，这些老年人不会通过网络团购食物——而那是目前在上海唯一购买东西的方式。

蒋欣开始提供帮助，但从未想过网上购物会如此让人崩溃，因为他无法挤入订货时段。在他变得更沮丧和焦虑时，朋友介绍了一家“精品”在线零售商，该零售商可提供次日送货，“我欣喜若狂，立刻为父亲下单”。

“然而，当我在亲戚群聊中爆出这个好消息时，我的叔叔阿姨们，都不同程度地表示自己也面临缺粮。当他们得知我宁愿花398元（62美元）买了5公斤蔬菜和60个鸡蛋后，吃惊万分。”

“拦路抢劫！”一名叔叔大叫，一名阿姨强调，她平常能用这个价格在市场上买到四倍的食物。

蒋欣说自己有一种“幸存者的负罪感”：无数买不起高价食品的居民怎么办？

“每家都有一个痛苦的故事”

在今年4月之前，上海2500万居民中的大多数人并不担心“怎么活下去”。

蒋欣说，严格的封锁让上海民怨沸腾，无论老少、贫富、自由派和保守派，都空前团结在一起。

尽管中共网络审查人员竭尽全力消除所有的“坏消息”，但社交媒体用户仍不断发布令人心碎的故事，人们越来越厌恶官方精心编排的宣传。

蒋欣说，在他的朋友和家人中，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有关封锁和痛苦的个人故事：有人从黑暗中偷偷溜出去与邻居交换食物，有人被扔进漏水的方舱隔离房，有人不能跟父亲见上最后一面……

在封锁之前出现了广泛的恐慌性购买，但蒋欣的父亲不为所动。作为一名退休的电气工程师，他喜欢旅行、摄影和咖啡。

事实证明，居家隔离时间比他父亲想像的要长得多，也更不稳定，不知何时解封。

官方的宣传适得其反

中共官方媒体头条大喊“这不是流感！”来渲染疫情的严重性。但很多人却因为封锁而无法就医，这让人们似乎都看到了“解决方案比问题本身更糟糕”的荒谬逻辑。

蒋欣说，很多人反思当前的悲剧，并考虑下一步。

对于外籍人士来说，许多人一直在用脚投票——他们因为复杂的官僚手续而无法离开上海。

对于当地人来说，更多的是自我反省，越来越多的上海人——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居住在上海的外地人——告诉蒋欣，他们已经下定决心移民。

他说，企业家和银行家都表示，残酷的封锁表明，在一个任何人都可成为中共领导层运动的受害者的世界，金钱毫无意义。

然而对于蒋欣的父亲来说，他一生以这座城市为家，目前仍在持续的噩梦中苦熬，并希望通过网络团购来试试运气。

“我父亲说，他所在社区的人最近发起了一次咖啡团购尝试——但其他人缺乏兴趣，很快就失败了。”

“现在似乎没有人有心情喝咖啡。”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