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制”伙伴关系，让习近平很烦恼

中国领导层希望在不触犯西方制裁的情况下扩大对俄罗斯的援助，并对将采取的行动设定了限制。

图：2014年5月21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上海。(Mark Ralston/AFP/Getty Images)

最近几周，在与北京的会谈中，俄罗斯官员提出了越来越令人沮丧的要求，要求中国给予更大支持，要求中国履行其在乌克兰战争开始前几周做出的“无限制”伙伴关系的声明。但据中国和美国官员称，中国领导层希望在不触犯西方制裁的情况下扩大对俄罗斯的援助，并对将采取的行动设定了限制。

莫斯科至少两次向北京施压，要求提供新形式的经济支持—— 一位中国官员将这种交流描述为 “紧张”。由于此事的敏感性，熟悉会谈情况的官员只在匿名的情况下透露。

他们拒绝透露俄罗斯要求的具体细节，但一位官员说，其中包括维持2月24日入侵乌克兰之前的 “贸易承诺”，以及当前被美国和其他国家进行制裁的金融和技术支持。

中国和美国官员说，中国在寻求帮助其最重要的战略伙伴时陷入了困境，普京发动了一场北京没有预料到的战争，现在已经进入第四个月。他们说，习近平主席已责成其最亲密的顾问想出在财政上帮助俄罗斯但不违反制裁的办法。

“这一直很困难，”一位美国高级官员说，“而且从俄罗斯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不够的。”

这位美国官员说，中国一直试图在外交上寻找“其他机会”，并通过联合军事演习，来支持俄罗斯。上周，当拜登总统在东京结束其首次亚洲之行时，俄罗斯和中国在日本海和东中国海上空进行战略轰炸机飞行。这是自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来的首次联合军事演习，也是莫斯科和北京之间日益增长的战略伙伴关系的一个明显信号。

“中国正试图做的，是与俄罗斯在一起，公开发出中立的信号，并且在经济上免受损害，”这位美国官员说，“这些目标中有许多是相互矛盾的，很难同时实现它们。”

俄罗斯驻华盛顿大使馆没有对评论的请求作出回应。

中国呼吁结束战争，但拒绝加入对莫斯科实施制裁的全球国家联盟，而是将冲突的责任归咎于美国和北约在欧洲的扩张。

“长期以来，中国和俄罗斯在经济、贸易和能源领域一直保持着正常的合作。问题不在于谁会帮助俄罗斯绕过制裁，而在于俄罗斯和中国之间的正常经贸交流受到了不必要的损害。”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发言人刘鹏宇说。

刘鹏宇补充说，制裁给各方带来了一个“双输”的局面，并使“已经很困难的世界经济变得更糟”。

北京对俄罗斯的公开支持并没有动摇。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周三在一次网络会议上重申了对莫斯科的承诺，俄罗斯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也出席了这次会议。王毅说，中国愿意与俄罗斯合作，促进 “真正的民主”，这暗指中国的外交政策目标是对抗它所描述的美国在全球政治中的霸权。

中国官员说，俄罗斯没有要求提供“武器弹药”以支持其战争，但拒绝评论俄罗斯是否要求提供其他可用于军事行动的物品，包括技术和物资。

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周三说，美国没有看到中国帮助俄罗斯逃避制裁的任何“系统性努力”，也没有看到中国对俄罗斯的任何重大军事支持。

布林肯在外交关系委员会纪念《外交事务》杂志创刊一百周年的活动上发言时指出，由于入侵，“大量公司离开俄罗斯”——布林肯说，有7800家公司“不希望自己的声誉因在俄罗斯做生意而受到影响”。

布林肯说，制裁本身并没有促使人们离开，“实际上是公司自己决定的，他们不打算在一个实施这种侵略行为的国家照常做生意。我认为，中国在考虑与俄罗斯的关系时也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一位北京官员说，中国避免帮助俄罗斯逃避制裁，担心美国及其盟国可能切断中国的关键技术，包括半导体和航空航天设备，以及针对其金融系统。自战争开始以来，中国向俄罗斯运送的高端技术——包括智能手机、笔记本电脑和电信设备——已经急剧下降。

尽管如此，中国人坚持认为美国和西方的制裁是非法的，中国将继续与俄罗斯做生意。“中方愿意履行对俄方的承诺，并在满足合适条件的情况下也正在这么做。”熟悉会谈情况的北京人士说。

当被问及美国警告说如果中国援助俄罗斯将面临后果时，该人士说：“真正的原因是在中方和俄方之间挑拨离间……这不会发生。他们不会成功地破坏中俄关系。”

然而，这位中国官员指出，乌克兰战争的时间比预期的要长得多，北京已经向莫斯科明确表示，结束冲突将使中国有更多的余地反对制裁，并在外国公司大批离开之后在俄罗斯内部发展商业关系。

美国的“德国马歇尔基金会”亚洲项目主任邦尼-格拉瑟（Bonnie Glaser）说：”我认为，美国和欧洲的希望是，中国将被迫[在支持俄罗斯或西方之间]做出选择，并希望它能做出正确选择。但中国有相互竞争的利益，几乎不可能迫使他们把对领土完整和主权的长期支持置于与俄罗斯的关系之上。”

史汀生中心（stimson center）的东亚项目联合主任孙云（yun sun ）说：“与俄罗斯站在一起的全部目的，是他们希望俄罗斯与他们合作，在战略上一致对抗美国。” 但是，在它给予俄罗斯所有的公开支持之后，如果遵守西方的制裁，北京就要冒损害与莫斯科关系的风险。

另一位中国官员说，高层官员之间的会谈强调快速推进俄罗斯在中国境内的投资，以巩固更紧密的关系，同时将北京的风险降到最低。公开资料显示，中国境内与俄罗斯有关的项目正在推进。

中国国内的招标文件显示，自战争开始以来，具有战略意义的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的新建设融资一直在继续，新的材料和机械采购被指定用于项目的南段。预计到2025年，它将向中国经济活跃的长江三角洲地区提供189亿立方米的俄罗斯天然气。

文件显示，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在4月份还从俄罗斯核工程公司OKBM Afrikantov购买了新的服务和设备，用于俄罗斯建造的中国实验快速反应堆（CEFR）核项目，该项目位于北京附近。在同一时期，它从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Rosatom 为田湾核电站购买了新的供应和服务，田湾核电站是中俄两国在中国江苏省建设的一个标志性项目。

根据北京的官员和在中国提交的国内招标文件，市级和省级政府也得到了北京的指示，以启动扩大与俄罗斯的贸易和金融关系的项目。

“基于区位和资源的比较优势，我们将分析大连与俄罗斯远东地区合作的有利因素和障碍……以促进高质量的经济发展，”5月19日的一份文件指出，为靠近俄罗斯边境的中国东北部制造业和港口中心大连提供资金，研究在俄罗斯的投资机会。

中国官员还表示，高层领导要求与白俄罗斯进行新的投资和贸易，白俄罗斯因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中扮演的支持角色而成为金融和国防制裁的目标。

4月和5月发布的招标文件和合同显示，中国公司继续向中国-白俄罗斯工业园发货，该工业园是白俄罗斯明斯克以外的物流中心，是两国战略协议的一部分。根据中国国家媒体5月份发布的数据，园区内超过一半的公司是由中国资助的。

5月20日发布的进一步招标文件，概述了国有科技巨头“中国电子科技集团”（CETC）的一个子公司，计划启动一个3000万美元的项目，建立一个中国-白俄罗斯联合研究实验室，研究和测试电磁脉冲（EMP）设备 —— 一种具有军事用途的技术。该项目包括一个11,000平方英尺的研究基地和一系列EMP设备。

CETC及其子公司因为与中国军方的合作，已经被列入美国商务部的实体名单，限制向名单上的公司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