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526个美国人放进一个房间，结果会怎样？

　　2019 年秋季，526 位选民从美国各地来到德克萨斯州东北部的城市达拉斯，进行了一项重要的公民实验。他们来自不同党派和种族，一年后，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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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公民实验

　　2019 年秋季，526 位选民从美国各地来到德克萨斯州东北部的城市达拉斯，一起度过了一个周末。他们彼此陌生，面孔也不一样，有的非常保守，有人说他们非常自由。有人没有工作，有人是政府雇员。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微缩的美国社会。

　　他们是 2020 年已登记投票的美国选民，也是政治学家们精心挑选的美国人代表。每一个人都是从数千个家庭的全国性调查中选出的，在这个周末，他们针对重要的社会议题进行了四天面对面的辩论。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周末竟然让自己持有了几十年的立场和观点产生了动摇。

　　这个实验被称为 " 把美国人放进一个房间 "，政治学家詹姆斯 · 菲什金（James Fishkin）和拉里 · 戴蒙德（Larry Diamond）认为，将各种各样的人放在一个房间里，他们很可能会打消他们最苛刻的观点，并能更加理性地反驳对方。他们变得更加有见识，甚至更有同情心。

　　参与 2019 年 " 把美国人放进一个房间 " 实验的部分选民 图片来源：纽约时报

　　在为期四天的辩论中，他们分组辩论了外交政策、医疗保健、移民、经济和环境方面的话题。他们在长达 55 页的简介手册中讨论了政策建议，但很少提及这些建议来源。民主党、共和党、进步主义者、保守主义者，这样的词语在设计上基本上没有出现在文本中。以证明当彼此政党不同、观点不同的时候，比起过早地表明立场，还有更好的方法处理意见分歧。通常在社交平台上，表明立场比问题本身更重要。

　　在这个房间中，每个人使用的语言是个人的而不是带有政治色彩的语言。菲什金说：" 你必须学会认真听他们说话。" " 他们谈论问题的时候并不是一个成熟政客的做派，他们在谈论自己的生活。他们在用自己的人生故事和观察，表达他们想要争论的观点。"

　　在另一个房间里，十几位选民之间关于 " 平价医疗法案 " 的辩论从一种可能性讨论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些都是活生生的案例。比如这一法律生效后，其中一个人说，自己的医疗自付额将从 500 美元提高到 3000 美元。不过，另一名女士说，这项法律迫使他的父亲有生以来第一次买了保险后，她的父亲就被发现患有结肠癌。于是她说：" 没有保险，他将无家可归。"" 我也不是很了解政策的好与坏，但是我可以从亲身经历告诉你，它挽救了一条生命。"

　　房间里的气氛因陷入僵局变得紧张起来。

　　持对立观点的一位男士无奈地耸肩：" 这下好了，你搬出父亲的经历，我哪好意思反驳你。"

　　大家都笑了。

　　另一个房间里，一个中年人言辞激烈地表示必须对中国征收高额关税，旁边的年轻女孩跟他争执不下，她认为关税政策给她的家人在南卡罗来纳州的农场造成了伤害。

　　当他们讨论 SNAP 政策时，一位来自休斯顿的年轻母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 这里有人挣得比 7.25 美元 / 小时更少吗？"Jackie 是一位漂亮的妈妈，说，" 我一个月挣 1800 美元，房租就要 1130 块，我只剩下 600 块去交水电网费。我不能没有网，否则我的孩子就不能做作业。我经常担心还有没有钱让孩子们吃饱饭，是 SNAP 让我和孩子们不必挨饿。"

　　" 但当你成为领取食物补助的一员时，你在某种程度上承受了来自周围的许多偏见。身边的人总是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去再找份工作？你可以换个工资更高的工作啊？你为什么不回学校读完书？似乎这一切变成了我的错。是我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境地。是我不够努力，我太懒了。"

　　那是他们中很多人第一次知道城市里最低收入人群的生活是怎样的，面对面地和她交谈，帮助他们更好的理解了 SNAP 的必要性，和应该做出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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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协

　　来自芝加哥的 53 岁的伦敦 · 罗宾逊（London Robinson）想分享她最近在她的 facebook 页面上看到的一件事，这个故事讲述了移民在床垫中被运到美国的故事。

　　" 当我看到两个活着的人，黑色的身体，挤在运到这个国家的床垫里，我想很难不对此感到同情，‘哦，天哪’，我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挤在床垫里。"

　　她说："（对于移民）必须有更好的方法。"

　　不过她所在的小组并未因为这一番话改变各自的观点，来自内布拉斯加州林肯市的 33 岁的微生物学家詹姆斯 · 莫里（James Mowrey）在讨论的第一天说：" 我什么都没改变。" 但是他认为他更好地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有道义上的义务来安置难民。

　　这也是大多数参与进来的选民持有的观点。现年 76 岁的苏珊 · 博斯科（Susan Bosco）说，" 对不起，我太固执了；他们没有说服我，" 她来自偏向民主党的北弗吉尼亚州。但她说，在她的日常生活中，她很少遇到像在这里遇到的那些保守派人士。

　　科罗拉多州伍德兰公园现年 74 岁的邦妮 · 萨姆纳（Bonnie Sumner）说：" 我可能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但是，我改变了对一些人群的理解。也有些人确实改变了主意。总体而言，舆论是不稳定的，随着问题在新闻中变得更加突出，或者随着党派的暗示变得更加清晰，观点正在发生变化。"

　　许多参与者对他们彼此之间能找到共同点感到惊讶，尤其当问题是关于增加经济安全或降低医疗保健费用，而不是是否弹劾总统时，更容易产生共识。

　　达拉斯这个度假村里，到处都是看起来不像同类人的人群聚在一起。几天的相处后，一个 24 岁的非洲裔美国人，一位来自密歇根州的收银员，和几位 70 岁左右的白人越来越熟悉。一天晚上，一位来自亚特兰大的 69 岁退休护士为她刚遇到的一位女士买了杯饮料。

　　内布拉斯加州的微生物学家莫里先生说，周围的人最终改变了他对某些事情的想法。他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由市场人士，他认为政府不应该涉足医疗保健。他现在认为，有公共医疗是一个好主意，不同的人能有不同选择。那天晚饭后，记者采访他时，他看起来很高兴改变主意。

　　实验结束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对这一实验表示赞赏，认为对美国政治充满希望，它符合一个文明社会的样子。但那是在弹劾总统、新冠病毒大流行、各地的公民抗议此起彼伏、经济衰退等重大的公共事件之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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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赢了

　　今年调查人员再次找到了这 526 位选民，试图研究接受了民主训练的美国选民到底怎么看待这一年美国遭遇的一切。

　　一位 24 岁的共和党人感慨，" 去年在达拉斯所发生的是一种理想的状况，在那之外的真实的美国仍然是未被驯服的野兽 "，" 摆在我们面前的真实的政治，不是文明的，不是有建设性的，甚至不利于一个国家向前发展。"

　　纽约时报也在一年后回访了这 526 位美国人。

　　普遍来看，在经历了德克萨斯州 " 把美国人放进一间房 " 实验的选民，和现实世界里的选民很大程度上仍受其政党观点的束缚，但他们都试图做出更合理的决定。

　　73 岁的共和党人贝弗利 · 卢卡斯（Beverly Lucas）称自己生活在达拉斯郊区的白人富人区里。她说，" 把美国人放进一间房 " 这个实验活动使她从舒适圈中走了出来。新冠病毒在美流行的这段时间，她花了很多时间思考自己的政治立场，她常常想起一年前被不同的人包围，他们与她的政治观点探讨和搏斗的感觉。

　　她准备把房子卖了，计划搬到北卡罗来纳州卡里市一个更加多元化的社区中的一所公寓，在那里她谁也不认识。

　　迈克 · 拉波因特（Mike LaPointe）过去关注时事主要是通过观看福克斯新闻。他说，德克萨斯的实验之后，他努力扩大信息来源：阅读路透社，国家的报纸和每日电子邮件通讯。

　　许多选民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仍然记得去年在达拉斯跟不同的人争论的样子，不同意对方但彼此不贬低。加利福尼亚州马丁内斯市 34 岁的民主党人安德鲁 · 霍兰德（Andrew Holland）说：" 我一直在努力保持这种感觉，因为在现实的政治世界里，我几乎感受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