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谎：俄媒移花接木抹黑乌军抢劫，中国官媒学舌

在乌克兰扎波里日亚附近乌克兰陆军128旅的前线阵地，一名东正教牧师在东正教复活节当天的庆祝活动中进行祝福仪式。（2022年4月24日）

　　自俄罗斯侵略乌克兰的战争开打以来，中国官媒屡屡“学舌”俄罗斯官媒的虚假报道。

　　近日，一名曾在3月被俄媒“阵亡”的加拿大退役军人狙击手又被俄媒说成正发声控诉乌克兰军队。

　　5月8日，中国官媒《环球时报》援引俄罗斯官媒“今日俄罗斯”（RT）的报道称，一名先前志愿前往乌克兰与乌军并肩抗俄的加拿大籍狙击手已返乡，并向当地媒体抱怨自己在乌克兰的经历。

So where's the link to the interview?

— Paulie (@paulie_paulie) May 7, 2022

　　“（RT）报道说，他回国后告诉当地媒体，自己在乌克兰经历了‘极度失望’，他还公开指控乌军存在混乱、抢劫和无能，”《环球时报》写道。“他控诉乌军武器装备不足，训练不足，伤亡惨重，军中还出现投机倒把和逃兵现象。”

　　上述说法篡改和扭曲这名狙击手的原话及加拿大当地法语报纸《新闻报》（La Presse）对之进行的报道，借此抹黑乌克兰军队，具有误导性。这名狙击手为保护家人安全，一贯以化名“瓦利”（Wali）自称。

　　原报道中提及了“诺曼旅”（Norman Brigade）——瓦利最初加入的一支私人组建的国际志愿兵部队——并对其内部因装备不足、物资纠纷、意见不合等引发的争吵做了报道。

　　然而，RT移花接木，不仅将“诺曼旅”内部事件夸大为“抢劫”、“投机倒把和逃兵现象”，还将之扣在乌克兰军队头上。

Absolutely incredible reporting from our Tom Blackwell on what's going on inside the Norman Brigade in Ukraine https://t.co/qpsrSQFSIv

— Tyler Dawson (@tylerrdawson) May 6, 2022

　　RT还利用瓦利向《新闻报》描述战争险情时所举的一个例子——当中涉及两名乌克兰义务兵遭俄军射杀——以及瓦利提及的这些战时临时征召的乌军士兵缺乏训练的情况，将此夸张地说成是瓦利控诉乌军无能。

　　讽刺的是，俄罗斯曾于3月份散播“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手”瓦利在抵达乌克兰不久后被俄罗斯特种部队射杀的虚假信息，中国网络也予以转载，随后被世界众多媒体和瓦利本人揭穿。

“抢劫”、“投机倒把”和“逃兵现象”

　　现年40岁的瓦利曾服役于以精英狙击手著称的加拿大皇家步兵第 22团，于2009年至2011年间在阿富汗担任狙击手，并于 2015 年以志愿兵身份在伊拉克与库尔德部队共同打击“伊斯兰国”（ISIS）恐怖主义势力。

　　随着号称世界第二军事强国的俄罗斯在2月24日全面入侵乌克兰，开启狂轰滥炸，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号召国际志愿兵与乌克兰并肩作战。根据报道，瓦利随即和几名同为前军人的加拿大人响应号召，3月初便抵达乌克兰准备作战。

One Canadian sniper fighting in Ukraine. ‘Wali’ … “earlier this week, in the dead of night — crossed the border into Ukraine from Poland.” #StandWithUkraine️ #StopPutin 🇺🇦 https://t.co/jy0yiORDsB

— Room Rater (@ratemyskyperoom) March 7, 2022

　　“这样的抵抗只能归功于乌克兰战士们的英勇，”抵达乌克兰后不久的瓦利在其脸书(Facebook)页面上写道。“我想为这个如此渴望自由的民族的胜利做出贡献，至少是一点点。”

　　“我必须提供帮助，因为有人只因他们想成为欧洲人而不是俄罗斯人而遭到轰击，”瓦利3月初向加拿大广播公司（CBC）表示。

　　据乌克兰官方数据，从泽连斯基于2月27日宣布成立“乌克兰国土防卫国际战队”（The International Legion for the Territorial Defense of Ukraine）到3月6日，这一国际军团就招募到来自52个国家的两万多名志愿者。据英国《泰晤士报》（The Times）报道，随着俄罗斯的进攻愈加残酷，那之后又有数千名国际志愿者加入。

　　加入该国际军团的程序是先向当地的乌克兰使馆申请，经使馆审核批准后，便可抵达波兰边境，由那里的志愿者带入乌克兰境内。

　　据媒体报道，大批涌入的申请让驻各国的乌克兰使馆应接不暇，波兰边境的乌克兰士兵们面对蜂拥而至的讲着不同语言、军事背景参差不齐的国际志愿者们也同样忙不过来。

　　据CBC报道称，为能尽快抵达乌克兰作战，避开乌克兰官方的申请流程，瓦利和另几名加拿大前军人最初没有选择加入“乌克兰国土防卫国际战队”，而是通过人脉加入由另一名加拿大前军人成立和指挥的“诺曼旅”进入乌克兰。

　　“时间是个问题，”瓦利告诉CBC。“我们需要尽快赶到前线。所以我们没有时间用这种‘干净的方式’进行登记。”

Go ahead Hero RT @worldonalert: Canadian sniper Wali with his Sako TRG-42 sniper rifle in Kyiv today. pic.twitter.com/8wYMvm3NTc

— Corca (@Karmageddon1) March 23, 2022

　　这支私人组建的诺曼旅中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前军人，其中大部分是加拿大的前军人。诺曼旅最初形成时致力于在乌克兰东部做人道主义援助物资分发相关的志愿者工作，已在乌克兰驻扎数月。

　　《新闻报》的报道中称，在瓦利等人加入这支由化名为“赫鲁夫”（Hrulf）的加拿大前军人组建和指挥的私人志愿兵团后不久，内部开始出现矛盾，最终导致不少成员——包括瓦利在内——选择分道扬镳，另寻组织。有些加入了乌克兰国土防卫国际战队。

　　三名出于安全原因要求匿名的前成员告诉《新闻报》，赫鲁夫曾向他们作出武器和防护装备方面的承诺，但从未兑现。有些志愿兵在仅距俄罗斯前线40公里的地方执行任务，但身上却没有任何防护装备。

　　“当时要是俄罗斯取得突破，那么每个人都陷入危险。这是诺曼旅的不负责任态度，”其中一名前成员说。

Absolutely incredible reporting from our Tom Blackwell on what's going on inside the Norman Brigade in Ukraine https://t.co/qpsrSQFSIv

— Tyler Dawson (@tylerrdawson) May 6, 2022

　　赫鲁夫本人向《新闻报》证实，自俄乌战争开始以来，已约有60名志愿兵离开诺曼旅。他还声称，有些志愿兵甚至“密谋”从他手中夺走了从美国运送过来的价值50万美元的武器，以试图另组兵团。

　　不过，在加拿大《国家邮报》（National Post）5月6日一篇有关诺曼旅混乱现象的报道中，与赫鲁夫分手的瓦利却为他进行了辩护。瓦利说：“我们都是站在同一边抗俄的，这是最重要的。”

　　从诺曼旅因内部分歧引发部分成员离开并另寻组织继续战斗，到诺曼旅指挥官声称前成员“密谋”抢夺武器以另建组织，《新闻报》所报道的这些事件在RT和原样跟风的中国官媒笔下摇身一变，成了瓦利控诉乌克兰军队“混乱”、“抢劫”，存在“投机倒把和逃兵现象”。

乌军无能？

　　做了两个月志愿兵后决定返乡的瓦利向《新闻报》描述了这场战争的危险和残酷。

　　“我很幸运现在还活着，死亡曾非常靠近，”瓦利对《新闻报》说他“好几次”差点死亡。

　　他描述了自己在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的危险经历。一天清晨，他与自己的搭档“影子”（Shadow）——另一名出于安全考虑使用化名的加拿大籍志愿兵——与两名乌克兰士兵共同在一个战壕中跟踪俄罗斯坦克的动向。当两名乌克兰士兵想出战壕抽烟时，瓦利警告他们这么做会有暴露方位的风险。他俩没有听从瓦利劝告，结果在出战壕后没多久就被俄军坦克发现，并被炮弹击中，当场身亡，场面血腥无比。

　　《新闻报》称，那一次与死神的擦肩而过促使因在前线而错过儿子一岁生日的瓦利最终决定回到家人身边。

　　“我的心想要重回前线。怒火还在燃烧。我喜欢实地作战的感觉。但我靠和运气赌博，我没受伤，”瓦利告诉《新闻报》。“我对自己说：我还能掷几次骰子？我不想失去我在这里所拥有的。”

　　瓦利的加拿大战友影子也对CBC新闻台描述了那次“地狱般”的血腥场面。他说，俄军坦克对他们所在的战壕进行了远程轰击，两名乌军朋友在他眼前死去。瓦利当时还想试试他的标枪导弹射程能否够得上俄军坦克，但是影子对CBC说，他告诉瓦利说，还是赶快撤吧！这次事件后，影子也离开了乌东战场，转到乌西从事人道工作。

　　俄罗斯入侵后，进入战时状态的乌克兰发起“全国总动员”，人们纷纷报名参战，所以军人的作战经验参差不齐。通过在顿巴斯与乌克兰新兵们并肩作战，并目睹经验不足的他们在俄罗斯的猛轰之下伤亡不断，接受过专业军事训练和几度参与实地战斗的瓦利感受到让勇敢的乌军士兵接受更多军事训练的必要性。

　　瓦利说，这是场“器械战争”。他向《新闻报》表示，“极其勇敢的乌克兰士兵”在俄罗斯的密集炮击中遭受严重伤亡，同时因缺乏军事知识错过削弱敌人的机会。“如果乌克兰人拥有我们在阿富汗与炮兵通信的一套程序，我们可能可以（让俄罗斯）伤亡惨重。”

　　瓦利对于战争残酷现状的这些描述和思考被RT夸大为瓦利指控乌军无能。

　　中国官媒本应有专业能力去有查阅法语《新闻报》原文甚至可以要求采访当事人，然而却学舌和放大俄媒宣传，假托那篇西方报道来声称乌军“抢劫”、“投机倒把”和“无能”等等。

　　事实上，《新闻报》这篇报道发表后，瓦利在其个人网站上表示，自己接受采访时过度聚焦于战场上的失利。

　　“我犯了一个错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我倾向于过多地谈论我们因敌人而遭受人员损失的可怕经历。对于我们也给敌人带来伤亡的这一事实，我谈得不够。因此，有些文章给人一种（我方）临近失败的苦涩印象，”他写道。

　　“我说的不够多的是敌人已被打败了好几次。首先在基辅：敌人不仅被阻遏，还被击退。这敌人在遭受重大伤亡后，最终决定撤退，”他继续写道。“接着，在乌克兰东部的顿巴斯：敌人再次被遏制，并遭受伤亡。在某些地区，乌克兰军队甚至正在收复失地，收复大量失地。”

　　确实，自俄罗斯入侵至今，乌克兰军队的表现超乎很多军事专家最初的预期，美欧加大对乌军援力度也跟乌军因其抗俄战果而赢得的信誉密不可分。

　　苏格兰圣安德鲁斯大学的战略研究教授菲利普斯·佩森·奥布莱恩（Phillips Payson O’Brien）在为《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撰写的一篇文章中总结了乌克兰所用的“让一个较小国家在目前看来能比一个更大、更强的国家坚持更久” 的战略——

　　“乌克兰的战争方式是一种连贯、明智和精心设计的用以对抗俄罗斯人战略，一种经过精心调整的战略，以利用俄罗斯的一些具体弱点。它让乌克兰人保持了机动性，通过破坏后勤迫使俄军长期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让俄罗斯人因消耗而蒙受巨大损失，并在基辅战役中取得了一场胜利，彻底重塑了俄罗斯入侵的政治结局。俄罗斯最初试图夺取乌克兰全境的最大化施压努力已大幅缩减为旨在夺取乌克兰东部和南部领土的有限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