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锦涛新能源战略：突破「马六甲」

　　【万维读者网】中国正式把能源安全问题端上台面，是在二○○三年十一月廿九日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闭幕会上，胡锦涛第一次提到了金融与石油这两大国家经济安全概念。

据中国时报报道，胡锦涛特别指出「国内石油进口的一半以上，都来自中东、非洲、东南亚地区，进口原油五分之四左右是通过马六甲海峡（台湾称马六甲海峡）海上运输，而一些大国一直染指并企图控制马六甲海峡的航运通道」。因此胡锦涛要求必须从新的战略全局高度，制定新的石油能源发展战略。


筑珍珠路线军事佐外交


这段话马上成为媒体热烈讨论的根据，而「马六甲困局」更成为战略研究圈中最热门的题目，也是中国这两年来战略布局转向注重确保海上交通线的主要原因。

美国当然也注意到，在去年美国国防部中国军力报告第五章「部队现代化目标和趋势」中，专节提及「保护重要的交通线」，就引用胡锦涛Malacca Dilemma的提法。美国国防部净评估室更在去年年初的一份报告中指出：从中东到南中国海，中国正沿着海上交通线建立起「一串珍珠」（string of pearls）般战略关系，以军事基地与外交关系等建制来保护其能源利益。

在安全策略的考量中，离不开两个要素：一是能力（capability）、一是意图（intention）。有些时候，能力达不到，怎样想都没用。在五年前，中国海军还局限于沿海防御，无力发展「蓝水海军」。但等到国防预算随经济而扩张，意图成为关键。

目前中国有限的海军资产，虽然可以投注在其他用途，但「马六甲困局」与能源安全，使得此刻中国国家安全政策聚焦在确保其能源安全。


高经济成长能源需求大


大陆经济维持高速成长，需要能源大量供给。去年中国年需原油一亿吨，其中三二％进口，而从中东进口的原油约占进口总量的五八％，从亚太进口的约占一九％，来自非洲的约占廿％，都必须走马六甲海峡，通过南中国海，抵达华南各港口，或经南中国海与台湾海峡，驶往华东、华北各港口。到二○一○年，石油需求量达三点五亿吨，自产只有两亿吨，进口依存度将达到四十％。

目前有各种能源安全的替代方案，包括从中亚进口油气，分散来源；或是由云南通缅甸建造出海的替代油管；乃至凿通泰国南部克拉地峡，建造全长一○二公里的「东方巴拿马运河」。但这些计画皆缓不济急，而且耗资过剧，可行性并不高。所以从波斯湾来的海上交通线，还是未来十年间中国最重要的能源路线。谁控制了南中国海、马六甲海峡与印度洋，谁就控制了中国五分之四的进口原油运输。


美插手南海解放军忧虑


解放军最担心的是，此刻中国实力还鞭长莫及，而美国已经要插手。目前解放军在海南岛的海空实力都在加强中，除了永兴岛有加长的跑道，未来自俄罗斯购入的加油机，将会加大战机的纵深空间。

但再远一点，根据中国军力报告的研判，解放军海军的水面舰艇，是无法投射其力量到马六甲海峡，最多偶尔巡弋至南中国海。因为目前其水面舰的防空力量太弱，而距离太远，空中掩护半径无法涵盖。未来如果有足够数量的高性能潜舰，情况就会改观。

反观美国，这块海域一直是其势力范围。自八○年代开始，美国选定十六条有战略重要性的水道，认定是必须掌握的战略要地。九一一后，以防备恐怖主义为名，二 ○○四年四月媒体报导，太平洋美军司令部制定「区域海事安全计画」，提出要向马六甲海峡派驻海军陆战队与特种部队，以防止恐怖分子突袭。


东南亚各国都忌惮美中


但就像东南亚国家所怀疑的，为什么要在驱逐舰柯尔号被炸后两年，才提出防止海上恐怖主义的措施？而且恐怖分子攻击满载的油轮，听起来不太合理。东南亚国家怀疑，美国是要以防止恐怖主义与海盗为由，发展出「检视机制」（inspection regime），用来掌控中国的原油与其他原材料输入。

美国在此区域的军力当然是最强的，尤其是在印度洋上的迪亚哥加西亚岛海军基地，但是要军事介入，牵涉到侵犯马来西亚、印尼、新加坡海峡三国的主权，目前还投鼠忌器。针对美国驻军海峡的提议，马来西亚与印尼相继拒绝，国防部长伦斯斐后来否认，称这是传言，试图安抚东南亚国家不满的情绪。未来面对这三国的难题是：如何平衡咄咄逼人的美国，以及隐讳的伸张影响力的中国。

这个问题也反映在南中国海的主权争议，目前六国各不相让，竞相以各种方式宣示主权，台湾在太平岛兴建机场跑道，越南则声称要办南中国海旅游。


原油海运线藏战略矛盾


至于对油气运输的终点国，日本、韩国，都与中国大陆有类似的战略利益。以日本为例，长久以来一直对此问题非常敏感关心，海上自卫队的明确任务之一，即是保卫一千海里的海上交通线。而阿富汗参战至今，仍有三艘船舰留在波斯湾海域，名为协助美国，意在熟悉海域。日本与美国在战略上虽有联盟关系，但是在争取中国合作，或是把此作为遏制中国手段之一，两国立场不同。

在前年六月在青岛举行的亚洲合作对话会议，三个亚洲能源消费大国中、日、韩，就能源合作曾拟定「青岛倡议」，虽然内容仍然模糊抽象，但是对油价高涨，以及包括运输在内的能源安全，强调是共同面临的问题。

中国外交部亚洲司司长崔天凯更在去年二月香港研讨会上表示，希望日本、韩国与中国合作，确保东北亚的能源输送。对于韩国，其立场本来就与美国渐行渐远，如果中国能够在争取到日本，能源输送终点国之间合作的空间是存在的。

中国大陆目前军力居弱势，对美国的猜忌，可以想像。但是解放军若是考虑因应策略，试图进一步控制了原油海运线，将造成不安与不确定的航行氛围，美国与印度等国会加倍反制因应。所以究竟是美国在威胁中国，还是因为中国的威胁，美国才因应的，这是典型战略吓阻的矛盾。


局势变化大台方宜谨慎


为了走出这样的两难，中国与美国近来连续进行了两次战略对话，其中能源安全是最重要的议题之一。据双方称，已有了初步的共识。

其实对我们来说，也陷入两难。一方面台湾属于东亚能源进口大国，利益应该与中日韩相似。但是从台湾安全考虑，中国海上交通线的脆弱性，是有可以利用，加以牵制之处。国防部长李杰日前就指出，潜舰的战略价值是从台湾东北，一路部署到南海，卡住中国运油路线。

未来几年的战略局势变化，是我们要要密切关注的，无论是买潜舰，或是太平岛上建机场跑道，都是建置战略资产的一部分，虽然有其必要性，但是要特别谨慎，如果触发不必要的猜忌，是得不偿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