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生:胡锦涛的新凤阳花鼓
"大会没有不成功的,决议没有不通过的,闭幕没有不胜利的。"没想到这万应口诀也有失准的时候。中共十七届三中全会的「新农改」决议,硬是把胡锦涛的凤阳花鼓掐头去尾,令这支创新曲牌听去不知伊于胡底。
算来胡锦涛已亲政四年,委实无甚建树。这次忽而一改谨小慎微之招牌性格,于三中全会前夕御驾亲征,到小岗村敲起了凤阳花鼓,信誓旦旦道:农村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土地自由流转的新政策将出台,农民真正当家作主的一天就要到来!
这是形象刻板、语言无味的胡锦涛大放异彩的时刻。还地于农,还权于农,共产党前三代核心都从无此念,惟绵藏针的胡锦涛「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果係真人不露相!胡氏之德,还在于他并非恋栈之人,别忘了安徽凤阳就是团派嫡传少掌门李克强当年插队当知青的地方,胡之土地宣言,背后不难看出小李投射到未来政坛的身影;当然,胡还得到了股肱重臣温家宝的鼎力支持,故而胡锦涛对「决议没有不通过的」自信满满。
就连笔者也没料到,上文提及的《血酬定律》,毋须等到「新农改」试行过程中才应验,竟然在胡锦涛敲响凤阳花鼓这短短十多天,「清官」和「好皇帝」就做不成了。政治局有的是前朝「顾命大臣」,有的代表簪缨贵胄,有的代表诸侯重镇。至于胡温加上小李,不过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而已。
依照《血酬定律》,能制约官僚豪强过度掠夺和协调官民利益的,惟有皇帝,但吾国有过四百多位皇帝,愿意抑强扶弱,均富济贫的仅得十几个。如今总算摊上一位有心贤君,不幸的是,那个古老定律又横于前──倘若伤害了朝廷群臣的利益,便是「好皇帝」也让你做不成;倘若伤害了地方官吏和豪强的利益,便是「清官」也让你做不成。
对于坚守意识形态壕堑的吴邦国、贾庆林、李长春等公来说,土地是不可撼动的最后「党产」;对于习近平、薄熙来所代表的权贵豪门来说,土地是取之不竭的聚宝盆;对于从藩镇诸侯到基层村官的层层官吏来说,土地具有私人钱庄和提拉G D P政绩的双重意义,故此这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发动激烈抵抗,更搬出笔杆子,旁敲侧击地批判《「还权于民」不是好口号》,文称:共产党「执政为民」已是完整准确地表述,何须「还权于民」?这和当年「四大护法」之萧蔚云来港勐烈抨击民主派「还政于民」的口号如出一辙。萧老先生说的是:共产党打下江山,已经把权力给了人民,还闹甚麽?
总而言之,经过台前幕后一番折冲樽俎,三中全会就开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胡锦涛日前献唱的凤阳花鼓,《决议》似乎都有可寻,却变得瞻前顾后,闪烁吞吐,那还有甚麽农村「天翻地覆」、农民「当家作主」的气概!天子「诏书」的行文已然如此,实际执行起来,从上至下逐级放大的损耗率,可想而知。看来谁也绕不过「血酬定律」,那是中国大地上不灭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