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熙来倒台 并不意味着保守派的失败

　　中国政府在两会结束之后宣布撤销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的职务震惊海内外，中外舆论连日来热烈讨论中央内部的分歧所在，讨论薄熙来被撤职究竟是权力争斗还是路线争斗的结果，讨论薄熙来下台将对十八大之前以及之后的中共政权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们就以上议题采访了法国中国问题研究专家、目前在香港津会大学担任国际政治部主任的高敬文教授，请他谈谈他对上述议题的看法。

　　高敬文：今年是胡温时代的最后一次两会，印象最深的当然是温家宝的记者会，他说了许多此前从未说过的话，另外，还有薄熙来的记者会也给人印象深刻，因为他当时是那么的自信，实在令人难于想象他随后就会被撤职。另外，今年的两会实在薄熙来与王立军事件的特殊的背景之下召开的。

　　法广：您刚才说温家宝在人大记者会上说了许多此前从未说过的话，您所致的是哪些呢?

　　高敬文：我觉得今年温家宝因为马上要退出了所以说了许多直接的话，有些是他此前没有机会说的，他也是借助国际媒体都在场的时候作出了一些公开的表述。在我看来，温家宝在三个方面的表述比较有新意。第一个是有关经济转型的问题，也就是中国经济从出口型转向内需型的转型，这在中国政府内部已经基本上形成共识。第二个问题在中共领导高层的分歧比较大，也就是政治体制改革的问题，温家宝虽然此前已经说了许多次，但是他这一次说得比较直接，虽然说还不是很具体，他虽然说到要进行地方选举，但是，他并没有具体说明他所希望的政治改革指的究竟是什么，他希望保持目前的一党统治制度还是他准备实行多党制，还有什么需要改革的。我觉得温家宝心中的改革目标应该同他十年前上台时所说的基本上大同小异，唯一的新意是他明确提出拥护基层选举并且强调政治改革已经迫在眉睫，已经不能够再等待了。我想温家宝做上述表态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下一代领导人改革已经刻不容缓，如果不改革，中国将面临重大的危机。温家宝记者会的第三点新意是他有关薄熙来的回答，他明确地指出重庆应该要反思，这是中国总理首次直接的批评一个地方的高层的领导人，薄熙来还是政治局委员，这就说明，中共内部有很大的分歧。现在外面甚至谣传说支持薄熙来的周永康正计划反对政变，当然，这这是一些小道消息，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中共未来接班人的担子不好挑，中国现在面临着重大的选择，各派之间争斗激烈，所以这对新领导班子来说是一大挑战。 而且不光是在他们接班之后，在他们接班之前，也就是一直到十八大的召开，中共内部的派系争斗会接连不断。

　　法广：您日前在接受法国媒体采访时曾经分析说，薄熙来的倒台并不意味着中共内部保守派的失败，作为交换条件，保守派很可能还会在党内占据重要的位置，这完全符合中共内部的运作规律，您怎么解释?

　　高敬文：因为我们看到取代薄熙来接任重庆市委书记的张德江其实也是一个保守派，他是江泽民一派的人，他来自东北，是国有企业的人，他在北朝鲜受的教育，我们看他再重庆将如何工作。有人认为他会进政治局常委，我个人虽然并不赞成这种推测，但是，我们看到中共领导班子中还有许多人同新左派、保守派关系密切。

　　法广：您是说，薄熙来的倒台只是人事上的更换，是中共内部的权利争斗，而并不是政治路线上的调整。

　　高敬文：不是，不是。这在很大程度上是薄熙来个人的工作作风的原因。必须强调的是薄熙来是一个作风比较特别的人，所以，有许多人不喜欢他。不希望他能够得逞，得以进入政治局常委。薄熙来喜欢批评别人，批评汪洋，批评贺国强等等。另外，很多人觉得他打黑的方式有问题，所以不少人有意见。至于唱红歌，这当然会引发那些在文革中受到迫害的人的反对。

　　法广：我们再回到温家宝所说的政治改革上来，海内外有不少人听到温家宝说改革都十分气愤，批评温家宝在位十年为何没有作出任何努力，他作为一国的总理即使一个人不可能推动政治改革至少可以关注一下刘晓波以及陈光诚等人的个人命运吧。

　　高敬文：这就说明主张改革的温家宝在中共高层内部实在是少数。而且我怀疑习近平会赞同温家宝的主张。如果他选择一条比较中庸的道路，他一定会说改革是有必要，但是还是以稳定为主。当然，目前中国国内对维持短期稳定是否可以维持长期稳定也有不少争议。

　　法广：薄熙来倒台之后，中国的毛派网站曾经被封锁，极左派旗手孔庆东以及司马南等人的话语权遭到限制，中国的不少知识分子奋起捍卫毛派分子的话语权，北京大学法学教授贺卫方认为应该用立法来设定言论自由的标准，我们知道在法国也有禁止种族歧视等言论的法律，针对中国的国情，您觉得贺教授的提议是否有实际意义?

　　高敬文：鉴于中国目前还不是一个法制社会，以立法来监督言论自由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在一个法制国家，司法可以独立的工作，如果有人造谣诽谤，就可以将他上告至法庭。但在中国，没有独立的司法，有法不依的现象比比皆是。中国政府目前之所以要限制新左派的宣传是因为他们希望在十八大之前能够严格地控制舆论，是因为他们缺乏自信。在一个理想的社会环境中，当然，大家都应该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没有任何理由对言论自由设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