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民焦虑过 胡锦涛今天还在焦虑的东北

　　十年前，当时即将卸任的总书记江泽民，正力求在全党范围推广名为“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然而，2002年春天，在大庆、抚顺、辽阳等城市走上街头的工人所抗议的正是党没有代表他们，反而令他们失望了。在从江泽民手中接过政权不到一年后，胡锦涛开展了“振兴东北”的运动。东北的GDP确实有了大幅度增长，忧虑却仍然存在。

　　十年前，在中国东北老工业基地，数千名国企工人大步走过一座座阴冷的工业城市。这些抗议者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喊着口号，谴责官员腐败并要求更好的待遇。他们举起的一条横幅上写着：“我们的政府由流氓组成”。当时，凋零颓败的东北似乎是中国最不稳定的地区之一。而今天，东北跻身于全国发展最快的地区行列，同时也相对摆脱了大规模动乱。然而官员们仍然焦虑不安。

　　东北曾是国有产业的壮丽堡垒，然而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由于工厂倒闭、无数工人下岗而元气大伤。而2002年初和现在一样，中国共产党正在准备进行下半年的领导层换届。在如此敏感的政治时刻，东北的劳工动乱使得共产党感到难堪，更为其敲响了警钟。

　　当时即将卸任的总书记江泽民，正力求在全党范围推广名为“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其中有一条基本内容为中国共产党要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2002年春天，在大庆、抚顺、辽阳等城市走上街头的工人所抗议的正是党没有代表他们，反而令他们失望了。

　　在从江泽民手中接过政权不到一年后，胡锦涛开展了“振兴东北”的运动。其时，中国长三角和珠三角经济增长迅速，私营企业发展较快，并且已从大陆之外特别是港台地区得到了直接投资和实际经验。而相比之下，东北地区优势很少。在这样一个地区实行振兴计划，的确是雄心勃勃。辽宁大学的崔万田指出，东北地区 GDP 中有三分之二曾源自国有企业，而当时大部分国企入不敷出。（他认为目前来说东北国企对地区GDP的贡献不到50%，而全国范围内，国企对GDP的贡献约为30%）。

　　从对国有企业进行改革，到推进社会保障体系，中国任重道远。然而十年过去了，国家主席胡锦涛和总理温家宝也准备卸任了，党可能将东北的复兴作为十年来的功绩之一。从2006年到2009年，东北地区（不包括内蒙古，内蒙古延伸入东北但并不属于东北工业心脏地带） GDP增速高于中国其他三块主要经济区域，即华东、华中和西部。自从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东北GDP增长每年都高于全国 GDP 增长，自2008年起更是大幅领先。

　　中国对于东北产品的需求，如机械和化工方面，也有所助力。因此，像中国其他地区一样，东北在新建住房方面（见图）、工厂方面和基础设施方面也接受了国家主导的巨额投资。辽宁省还在电子工业领域和汽车零部件领域享有外资注入，领头的便是附近韩、日两国的产业。去年辽宁的外商直接投资增长了17%，达243亿美元，增幅仅次于2010年的34.4%。美国公司英特尔于2010年在大连斥资25亿美元兴建了芯片加工厂，这是最大的外来工程之一。本报的姊妹报刊《经济学人智库》预测， 到2014年，辽宁将成为中国最大的外资接收地。

　　鉴于领导层强调社会稳定，人们想起东北过去的十年总是会带着几分骄傲。2002年4月，时任中国总理的朱镕基发表了一次演讲，该演讲在去年首次公开。朱镕基就当年东北抗议所表现出的高度组织性和协调性表露了焦虑之情。

　　自那时起，东北发生过罢工运动，其中最令人震惊的是通化事件。2009年7月，吉林省通化市一家炼钢厂数千名工人举行抗议，一名管理人员由于试图将该工厂私有化而被殴打致死。但大规模示威活动相对较少。

　　这里有几种可能的解释。其一，在2002年底胡锦涛和温家宝上台执政之前，在东北进行的关闭工厂、解雇国企员工等不受欢迎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2001年，东北最富裕的省份辽宁被选为全国社保改革先锋省。该社保改革将照管前国企员工的重任从企业移交给了当地政府（其时企业几乎无力支付足够的离职金，更不用说抚恤费了）。尽管人民进行了抗议，但中央政府拨款数十亿美元对这些改革进行了财政援助，缓和了这次冲击。

　　过去十年以来，中国又投入了数十亿资金来整肃城市贫民区，并为穷人新建住房。政府官员表示东北地区1亿多人口中有650万从该项目中受益。 尽管强制拆迁旨在为居民营造更好的住房条件，但在中国城市地区，这一举动一直是小规模动乱的诱因之一。东北的贫民区整肃活动也引发了抗议，而官员称该活动将于2015年完成。沈阳师范大学的刘平指出，在2003年，住房拆迁问题使得东北人向政府的上访量提高了80% 。

　　然而在阜新市等地（阜新位于沈阳以西约150公里，合90英里），住房拆迁带来了显着收益。由于阜新依赖于逐渐衰退的产煤业，它是政府尤为担心的几座东北城市之一。据北京的《中国日报》报导，该市约40%居民曾住在矿山附近的集体棚户区。如今，在该市郊区的一个大矿坑旁，老年居民坐在新建的五层公寓楼旁。该矿坑曾是亚洲最大的露天矿井，目前已被开发成了一处阴郁的旅游景点。这些老人都曾在该矿坑当过工人。他们说年轻人去外地工作了。其中一位老人像他的朋友一样似乎对政府补贴住房很满意。他笑道：“只有懒人才有麻烦。”阜新的经济去年增长了16%。

　　姚福信曾于2002年在辽阳领导抗议活动，并因此受到颠覆国家政权的指控而被监禁七年。他暗示东北劳工相对稳定还有另一层原因。姚福信把它称为一种“白色恐怖”，这种“白色恐怖”使得像他这样的活动人士受到严格控制。警方对他的住所实施监控，并在一些政治敏感的周年纪念日尾随监视他的举动。然而，对于全中国的不同政见者而言都是如此。

　　去年，在繁荣的港口城市大连爆发了一种新式抗议。中国快速发展的社会媒体鼓励了成千上万的中产阶级市民，他们走上街头，就距大连市中心20公里一座可能带来安全隐患的化工厂表示抗议。市政府允诺对该工厂进行搬迁，但据报道该工厂仍在生产。在东北，相比几个不同政见者工人的残兵游勇，这种中产阶级的抗议如今将给地方官员带来更多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