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官忆西哈努克：频说无中国救治将不在人世

　　翻看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的2010年《中国外交》画册，内有一张笔者从柬埔寨王国西哈努克·莫尼列皇太后手中接受赈灾捐款的照片。由此，与西哈努克太皇夫妇交往的一些情形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东交民巷15号的“住户”

　　这些年来，西哈努克太皇夫妇几乎每年都向中方捐款，数目从五万到十万美元不等，对象多是中国发生自然灾害如地震、冰冻、干旱等地区的民众。这些捐款大多由笔者代表中国政府前往太皇在中国的官邸北京东交民巷15号宾馆接收，尔后转交相关的中国慈善机构。每次捐款之后，外交部都会发布消息，给两位老人家一个交待。

　　柬埔寨王室并不富有，他们这样做除了表示对中国的友好之外，也是对中方某种形式的“报答”。

　　而且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每次我们去西哈努克太皇夫妇的官邸，都受到很高的礼遇。或是太皇和太后一起接见，或由太后代见。两位老人家总是穿戴整齐，举止优雅，礼数周全。他们经常提及的话题包括中柬友好关系、中国建设成就，以及柬埔寨对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感激之情等。太皇西哈努克每次必讲的一段话是，如果没有中国历代领导人和中国政府的关照，没有北京医院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自己肯定早已不在人世，并强调中国是其“第二故乡”。谈话中，我们明显感受到，他对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进步和成就抱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当然，作为柬埔寨一代君王，太皇对本国的形势更是时刻惦念。他曾不止一次地向笔者提到，近些年来在洪森首相的领导下，柬埔寨国家政治稳定，社会祥和，经济稳步增长，首都金边的面貌日新月异。在为之自豪的同时，他也对柬埔寨的未来发展充满憧憬和期待。在谈到吴哥窟时，他的眼神总是充满光芒。但他并不认同所谓西方人“发现”了吴哥窟的说法，认为柬人民世世代代在那里居住，怎么会不知道有如此庞大的建筑群存在呢?因此，与其说是西方人“发现”了吴哥窟，倒不如说是西方人向世界介绍了吴哥窟更为确切。

　　时光荏苒，从上世纪70年代起，他们已经不定期地在北京居住了近40年。但每逢柬埔寨传统新年，亲民的西哈努克夫妇只要条件允许，都要赶回金边。虽然西哈努克已经九十高龄，但仍一以贯之地坚持在王宫接见普通民众。有时候他还会从北京采购一些日用品带回去分发给老百姓。

　　柬王室的中国朋友们

　　由于笔者在外交部长期主管亚洲、特别是东南亚事务，常常会代表外交部到首都机场迎送西哈努克夫妇，加起来应有数十次了吧。每次抵离，柬埔寨驻华使馆及在京其他人员都会悉数到场。他们人人身着民族盛装，屈膝行礼，那情景尤为温馨感人。两位老人家则每每双手合十，同迎送人群一一回礼。对小朋友和中方献花人员还不忘送上一份小礼物。对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太皇每次都一定会攀谈几句，哪怕是在盛夏酷热的阳光下。除了转达对我国领导人的问候外，有时也会涉及一些很人性化的话题。去年有一次到机场接机时，笔者曾提及自己即将到澳门任职。皇太后对此表示高兴，并问及职务有无提升、家庭如何安顿等。

　　西哈努克夫妇每年回柬的时候，也会邀请一些在身边工作的中方人员去柬埔寨访问。除外交系统的之外，也有北京医院的代表。

　　前些年，我们去金边访问时在柬埔寨皇宫内受到了西哈努克的亲切接见，他与我们一一拥抱，还亲自向我们介绍一些王宫的陈设。离开时，我们的车子已经开得很远了，还依稀看见他挥手送别的身影。如今，柬埔寨王宫的大部分已向公众开放。在礼品陈列馆里，很多展品都来自中国。这是中柬友好关系的一个缩影，也是柬王室对外交往的美好记录。

　　在北京，我们有时也为西哈努克夫妇举办一些文化活动。印象较深的一次是以李肇星外长名义举办的晚宴。我们特意请了过去为西哈努克演出过的一些艺术家参加。其中包括着名歌唱家李双江夫妇和中央音乐学院的小提琴家薛伟教授，还有几位东方歌舞团的演员。他们分别介绍了过去参加相关演出的经历，有的还带来了同西哈努克的合影。西哈努克夫妇非常高兴。

　　还有一次是我们为西哈莫尼国王生日做的专场演出。当时请来了中国民族广播艺术团和东方歌舞团的演员。国王本人是位艺术家，舞蹈造诣很深。他认为中国的芭蕾舞和民族舞水平均属世界一流。当时我请中央美院的杜觉民教授为国王画了一张幅莲花图。这幅画色彩淡雅，布局清新，国王十分喜欢，他还一再问是否专门为其所画。我回答系头天晚上完成，当天上午刚刚裱出来。国王非常开心，主动要求合影留念。

　　友好交往后继有人

　　此外，我们每年还会安排国家领导人会见并宴请西哈努克太皇夫妇，时间多选在逢年过节，或是为西哈努克祝寿的时候。最近几年，温家宝总理多是在农历春节前夕前往西哈努克官邸拜年。西哈努克同中国的关系非常特殊。多年来，他是我国国庆招待会上惟一上主桌的外宾。在建国60周年的阅兵式上，站在天安门城楼第一排观礼的除中国领导人外，西哈努克是惟一外宾。东南亚某国驻华大使曾对我说，其国家领导人曾问他，为什么中国只邀请西哈努克一人出席，该大使回答说：因为中国是个“不忘老朋友”的国家。

　　这位大使说得很对。西哈努克真的是中国的老朋友了，从1955年同周恩来总理在万隆会议相识到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西哈努克这个名字一直为中国人民所熟悉。他同中国几代领导人都结下了深厚友谊。他在一些关键的历史节点和重大原则问题上始终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给予中国有力的支持。坦率地讲，中柬关系能有今天，同西哈努克的作用密不可分。中柬关系要继续向前发展，也必须传承好两国老一代领导人留下的宝贵遗产。

　　如今，柬王室与中国的友好交往已后继有人。西哈努克和莫尼列之子诺罗敦·西哈莫尼于2004年继任王位，成为新的国家元首。同他的父母一样，西哈莫尼国王对华也很友好。他时常来京探望父母，并访问了中国很多地方。笔者也很荣幸，时常有机会到机场迎送这位同龄的国王。西哈莫尼以其良好的教养、非凡的气质以及谦和的风采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受到柬国民的广泛拥戴也属意料之中。

　　还有一件事要提一下。10年前我在马来西亚当大使时，柬埔寨驻马大使恰好是西哈努克的女婿盖博拉斯美(现在他以柬第二大党奉辛比克党主席身份活跃于柬政坛)。记得当时去他官邸做客时，客厅里放在最显眼处的一张照片是他女儿同江泽民主席的合影。由于从小在北京上学，小姑娘中文很流利。2000年江主席应西哈努克国王邀请正式访问柬埔寨时，小姑娘在王宫用中文为柬埔寨艺术家演出报幕，获得了江主席的表扬。大使先生告诉我，全家人以此为荣，将把这张照片作为传家宝永久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