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1989 南周带出北京新领导的旧恐惧

　　本文为Jonathan Mirsky于1月8日(周二)在“纽约书评”(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网站上发表的评论文章，原文标题为：中国新任领导人的旧恐惧(The Old Fears of China’s New Leaders)。以下为译文：

　　本周，看到因中国共产党审查广州以自由知名的报纸《南方周末》的一篇社论，引发高涨的抗议时，我感到不寒而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与1989年4月整肃另一家中国报纸-上海的“世界经济导报”及其编辑钦本立太相似了，该事件在天安门广场的动荡中起了重要作用。

　　“世界经济导报”的一些专栏文章，因称赞了于1989年4月去世的党总书记胡耀邦而冒犯当局。胡耀邦直至临终，一直被党的元老邓小平谴责他对异议人士手软。这些文章的作者要求邓小平收回他对胡耀邦的谴责。时任中共上海市委书记的江泽民宣布：“在当前局势下，发布这些敏感观点是不合适的”。他坚称，该报的观点“通过内部恰当渠道”引起了党的关注。但在数日内，这些文章在国内外被广为流传，导致了日益高涨的抗议活动。江泽民在1989年 “六四”后，很快成为了中国的国家主席。

　　现在，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审查报纸的案例，在对中共领导层而言的敏感时刻，当局审查了一家敢于批评当局的报纸。《南方周末》原版的社论称：“今天，已是兑现梦想的时代……兑现宪政，限权分权，公民们才能大声说出对公权力的批评。”该社论被共产党的审查员改为“梦想是我们对应然之事的承诺……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这个梦想”。

　　国际传媒在过去几天中，披露了这种干预在中国导致了公众的愤怒。 1月6日《纽约时报》的Ian Johnson报道说，当局对《南方周末》元旦献词的审查淡化，导致了记者与支持者们-包括附近中山大学学生公开表达愤怒……至周日晚上，该抗议演变成博客上的实时混战。

　　次日，在“国际先驱论坛报”网站上Didi Tatlow在一篇博客文章中写道：周一，在中国的南部发生了值得关注的事件：中国最大最流行的其中一家报社在公开反对当局的宣传机构。该报在其元旦“问候语”中，直言不讳地唿吁宪政和一个有更多自由权利的中国。

　　Johnson和Tatlow都没有深入探讨到本次对审查制度的反应在共产党的根基打开了一条缝。但在伦敦的电台和电视使用了“史无前例”的词语来形容这些事件。

　　事实上，1989年“世界经济导报”的经历可能值得借鉴。在该事件后的几周内，越来越多的学生，甚至一些工人去到天安门广场，抗议政府及政府对胡耀邦的诋毁。在后来发表的《天安门文件》(The Tiananmen Papers )一书中披露的秘密谈话中显示，当时这些抗议已经在中共最高层领导中引发震惊。已退休的党的“元老”薄一波称，“这是严峻的。我们不能让文革的悲剧重演!”邓小平指出，“我们此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此类事情-一小撮坏分子打入了学生群体和广大民众之中，他们用反腐败的口号来煽动民众……这只是他们的烟雾弹。他们真实的目的是要推翻共产党，推翻社会主义制度。”

　　戈尔巴乔夫即将的到访加剧了这场危机。邓小平说，“天安门广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象征。戈尔巴乔夫到来时，我们必须让广场恢复秩序。我们必须保持我们的国际形象。如果广场是一个烂摊子，我们象个什么样?”事实上，当局不得不利用天安门广场下面的通道，把戈尔巴乔夫偷偷地带入人民大会堂。当时，在沸沸扬扬的示威者中，包括《人民日报》的记者团队，他们打出长长的横幅，写道“不要更多的谎言”。

　　象在广场上很多的记者一样，当时我感到，这个党已经失去了控制，中国的未来可能会出现民主。当时，学生们高喊“打倒共产党”，“打倒邓小平”，其中一些学生唿吁要民主。我们都不知道的是，在5月16日一个政治局常委会议上，邓小平说：“如果我们不扭转势头……我们所有的成果都会白费，中国将出现历史性的倒退......经过思前想后，我决定，我们应该调入解放军，宣布北京戒严。”

　　在6月3日深夜至4日凌晨，第38军冲入了广场，有数百人被杀。直至今天，“六四”天安门在中国的互联网上成为禁词。

　　中国文学学者及经常给纽约书评写稿的林培瑞(Perry Link)在给我的信中写道：在我看来，1989年和现在的最大区别在于，现在自由的新闻媒体可以做的更成熟......现在，多亏了互联网，记者、网民和公众能更多的了解到，有了一个自由媒体，他们可以做什么和想做什么。他们更懂得如何使用新闻体制来揭露腐败，突出不公正，及组织公众舆论来施压等等。这对专制权力的威胁更大。

　　我完全同意林先生所说的。我担心的是，北京新上任的领导人习近平及其在新的政治局常委中的同僚们，他们将调试党的红线，令其不可逾越。

　　再有就是，当然，是审查的本身。位于加州伯克利的中国数字时报报道了中宣部就此事件发出的紧急通知。该通知称：“必须明确以下三点：一，党管媒体是不可动摇的基本原则;二，南方周末此次出版事故与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庹震同志无关;三，此事的发展有境外敌对势力介入。”

　　现在“南方”与“周末”词汇已从中国的互联网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