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温十年常被批评“失落十年”,姑且不论稳定的经济增长率,房地产市场过热导致住房成本飙升、贫富差距日益扩大、官员贪腐成风、国有企业如巨兽般盘据大多数资源、维稳手段臭名远播等诸多问题族繁不及备载,都使得胡锦涛和温家宝的谢幕看起来没那么风光。
就像所有爬到最高位的中共党员,沿途必有朋友也有敌人。《纽约时报》指出,温家宝仕途上得罪不少省级领导和国有企业老闆,反对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经济调控政策,且保守派同样不喜欢温对政治改革的看法,令他树敌重重。2010年,温曾发出一连串政治变革要求,但马上引来常委批评,更有趣的是,温有时的言论甚至过于大胆以至于不见容官媒上。
例如,新左派的薄熙来与自由派的温家宝就是最典型的政治对手,党内人士向纽时表示,在阻止薄熙来晋升和促使其倒台的过程中,温发挥相当重要的作用,事情源头可能得追溯至文革时期,当时薄熙来父亲薄一波曾被红卫兵迫害,还是学生的温家宝积极参与造反派组织“东方红”,自此结下双方樑子,1980年代薄一波获平反后,极力阻碍温的政治生涯,待温身处常委高位后,同样竭尽所能防止薄熙来攀升,且胡锦涛还试图将薄熙来发派边疆至内蒙。
如今薄熙来身处监牢,一世英明毁于一篇报导的温家宝不见得比较好,两人政治舞台已到尽头,评价如何留待历史断定。当我们着眼未来不难发现,中国新领导层最显着的特色莫过于“太子党”,不管用“红二代”或“红色贵族”来称唿,均意味着他们具备特别的优势和背景,凡人望尘莫及,而2012年最引领风骚的两位太子党,就是习近平与薄熙来了。
“一个男人来到权力颠峰,另一个男人即将面临公开羞辱,”《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如此描述同样来自显赫家庭的习和薄,两人天与地的差别,让世人见证中共政治有多残酷。彷彿刻意安排一样,习近平将于全国人大冠上最后一个称谓──国家主席,十年一度的权力过渡于是大功告成,而薄熙来的“世纪大审”,也预期将在两会结束后不久登场,他们都攫取了众多中外媒体的眼球,只是下场截然不同。
即使习、薄命运出现急遽分歧,但中国权势家族的故事,一直是政治圈最喋喋不休的话题,由中共高干儿女组成的太子党,触角遍及各领域,尤其掌握中国经济命脉后享有的特权、财富与地位成为平民眼中钉,社会不满因此快速上升。《洛杉矶时报》指出,这种现象并不于限于中国,日本(安倍晋三及其外祖父岸信介都是首相)、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新加坡(李光耀、李显龙父子)、韩国(朴正熙、朴槿惠父女)和朝鲜(金日成、金正日和金正恩三代祖孙)也有,但中国格外不合理的理由是,以无产阶级革命立国的共产党,什么时候变成如此机会不均?
事实上,没有开放选举的执政党的合法性只会一天比一天脆弱,当意识形态和经济发展都不管用时,也许应该寿终正寝。《洛杉矶时报》认为,现在的中国跟帝制的中国没什么两样,权力继承蔚为风潮,“红色贵族”们将魔爪伸进石油、电力、保险和钻石等领域,从而积累惊人财富。香港科技大学社会学教授丁学良指出,在这样特权式系统中“腐败轻而易举”,他也回忆起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时,很多高官子弟以假名在此学习,或对其家庭背景保持沉默,“几个月后你就会知道,那个谁谁谁的父亲是某某某。”丁学良补充道。
太子党当道可能还破坏了一个中国优良传统:用人唯才。拥有超过千年历史的科举制度,是中国自古通过考试来选拔官吏的方式,“士大夫”能突破门第限制向社会上层流动,俗谚“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便是此意,三国枭雄曹操也曾在《短歌行》书写:“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表达有大量人才来为自己所用、打击世袭豪强势力的壮志。科举始于隋朝,止于清末,还影响其他亚洲国家如越南与日本,不过现在一切已改观,“来自不起眼家庭的孩子,或许能通过努力和聪明才智获得成功,但高官儿女始终赢在起跑点,”来自南京的博主埃里克(Eric Yuan)告诉《洛杉矶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