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潮打破传统 详解国家最层人事新布局

　　通过「两会」的人事布局，中国的最高权力从党内交接转循宪法框架，正式完成制度化的更替。本届国家权力机构换届中创立、更替了诸多政治传统。

　　据中评社援引新华澳报报道，2013年3月，中国国家机构换届工作完成。未来5年，列于中国最高权力序列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共有66人，较上届人数下降2人。其中，部分在中共十八大上进入新一届中共中央领导集体的干部进入国家权力、行政机关，还有一批正部级干部履新国家领导职务。通过「两会」的人事布局，中国的最高权力从党内交接转循宪法框架，正式完成制度化的更替。

　　国家元首交接

　　3月14日，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选举习近平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习近平成为中共建政以来第一位在党代会、人代会同步顺利交接党、政、军最高权力的国家领导人。2950余张的贊成票即使和既往数届全国人大会议的选举结果相比，也堪称高票当选，反映人大代表对新国家元首的普遍期待。当选国家主席后的习近平将具备代表中国参与外交活动的正式身份，为其在国际外交场合展现影响力提供了舞台。

　　与国家主席人选按部就班不同的是国家副主席的选举。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身份当选国家副主席的李源潮，打破了近几届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书记处(常务)书记担任这一职务的传统。国家副主席与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两个重要职务的分设，改变了原本关于该职务党政交叉职能的设计。在九常委制度改回七常委制度后，原本负责党务组织工作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书记处书记权限愈加吃重，不仅增加分管原由专门政治局常委负责的意识形态领域，还要负责协调部分政法领域的工作。在这样的权力架构背景下，将原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书记处书记兼任的国家副主席独立分设，符合科学布局的设计。

　　在李源潮之前，上一位不具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身份的国家副主席是八届人大选举的荣毅仁。兼具中共党员和民建成员身份的荣毅仁在1993年的任职更具象徵意义，展示中共在特定历史时期，对发展多种所有制经济和坚持改革开放的决心。荣毅仁在任内更多地扮演宪法定位的礼仪性角色，对实际政策影响力并不大。

　　在荣毅仁之前担任国家副主席的王震则是中共元老，他在退出中共中央政治局后当选国家副主席。和李源潮出任国家副主席的身份相当的，还可追溯到30年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乌兰夫当选该职。不过乌兰夫的出任仍有意外因素，原定的国家副主席人选廖承志在「两会」前突然逝世，才让乌兰夫临时成为候选人。所以对中共人事布局而言，专门安排政治局委员出任国家副元首还属首次。

　　在中共十八届一中全会闭幕后，李源潮卸任中组部长。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的身份，他仍旧频繁参加公开活动，一类是作为中共中央代表出席侨联、科协等群团组织的重要会议;另一类是以中共高级官员的身份会见来访的外国政党代表。同时，他接手了之前由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王兆国分管的群团工作，并参与领导党务外事工作，兼任中央外事工作小组副组长。

　　在全国人大闭幕之后，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接见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长官，陪同会见的就有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张德江和国家副主席李源潮。在过去15年内，中共一贯由政治局常委兼国家副主席兼任中央港澳工作协调小组组长，主管港澳事务。在国家副主席与政治局常委两职分离后，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张德江将以政治局常委身份主管港澳事务，他也是在「两会」期间出席港澳代表团讨论的中央领导。李源潮则预计将以中央港澳工作协调小组首席副组长的身份协管港澳事务。

　　最高权力机关「稳中有变」

　　在人大领导的部分，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选举张德江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按照中共干部任职年限的规定，此届人大将是他唯一一届委员长任期。当选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共有13人。从职数配备上看，本届全国人大维持了上届「1正13副」的格局，并没有如往届人大人事一样，进一步缩减领导职数。

　　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的人数也基本与上届持平，但差额选举的比例微幅增大，从7%上调到8%，包括原安徽省委书记王金山、重庆市长王鸿举在内的一批退休高官成为选举差额的对象。161名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中，新提名108名，占67.1%;继续提名53名，占32.9%。人大常委的平均年龄为59.4岁，为历届最低，专业专职人大常委和基层代表所佔比例有所提高。

　　13位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中共党员8位，非中共成员5位，这一比例也有别于近30年来，中共成员与非中共成员佔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席次之差不多于1席的成例。六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共20名副委员长，中共与非中共成员各佔一半。七、八、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设副委员长19人，均为中共10席，非中共9席。十、十一届全国人大的副委员长数分别降至15和13席后，中共与非中共成员的比例也相应变为8比7和7比6。

　　本届人大布局之所以会出现中共党员多佔一席的状况，实际与九三学社的领导更替有关。去年底的九三学社换届大会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韩启德再度连任九三学社中央主席。由于韩启德的年龄尚不满68週岁，故按照相关任职年龄规定符合留任条件。但韩启德自2003年以来已经以九三学社主席的身份当选两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按照宪法规定不能再度连任。在韩启德被安排转往全国政协任职的情况下，九三学社在全国人大领导中的代表席位出现空缺。由于并没有合适的党外人选填补这一空缺，因此改由中共代表充任。

　　与韩启德一起离开全国人大领导层的，还包括原中科院院长路甬祥和原农工党中央主席桑国卫，三人均具两院院士身份。新一届人大领导中，只有农工党中央主席、原卫生部长陈竺具中国科学院院士身份。

　　13位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只有3位自上届留任，分别是上届人大副委员长兼秘书长李建国，民建中央主席陈昌智和民进中央主席严隽琪。作为新当选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李建国接替王兆国成为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一副委员长，他预计还将兼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党组副书记，协助委员长张德江处理人大日常事务。稍早前，他还接替王兆国成为中华全国总工会主席，也是该组织成立90年来首位不具工业企业背景的主席。

　　新任中共籍副委员长中，除王胜俊是由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转任外，其余6人均是从正部级岗位提拔。兼任新一届人大常委会秘书长的王晨原任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他也是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成立以来首位升任国家领导人的主任。另一位具宣传部门工作经验的是副委员长吉炳轩。在原黑龙江省委书记钱运录晋陞全国政协副主席后，吉炳轩由中宣部常务副部长调任黑龙江，并在5年后同样晋陞国家领导人。黑龙江也成为本次调整中唯一连续两任省委书记晋陞国家领导人的省份。两位具备资深意识形态工作背景的官员同步晋陞，体现了相关领域在高层中的评价与地位。

　　中组部常务副部长沈跃跃是本轮全国人大人事中的最大意外。她在选举投票中获103张反对票(3.5%)，居所有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之首。曾在地方从事共青团工作的沈跃跃2007年升任中组部常务副部长，在主管组织人事工作的胡锦涛、习近平和中组部长李源潮领导下工作，许多重要人事任免的场合都可以看到沈跃跃代表中央宣读决定的身影。

　　从中共女性干部的储备状况看，符合任职年龄条件，具备足够资历和工作经验，足以担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兼全国妇联主席一职者并不少。但56岁的沈跃跃从诸多女性干部中脱颖而出，成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最年轻一员，按照年龄还可续任两届国家领导人。在省级党政换届的实务操作中，多有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直接晋陞人大政协领导的案例，但在中央层面，沈跃跃的晋陞则还是党史首例，她在中组部的前任赵洪祝在担任浙江省委书记5年后，也进入中共中央担任书记处书记。

　　代表少数民族出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是西藏和新疆两个少数民族自治区的人大主任。在上届的全国人大中，藏族代表的席位空缺，只由宗教界的帕巴拉‧格列朗杰活佛在全国政协兼顾了藏族的民族代表性。西藏自治区人大主任向巴平措在前年西藏地方党委和今年西藏人大换届时，以65岁的年龄连任西藏自治区党委副书记和人大主任，就预示着他不会退休，而会另有任用。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大主任艾力更‧依明巴海的晋陞则接续了自一届人大以来，维族干部在全国人大领导层中的固定席位。不过艾力更‧依明巴海是首位没有担任过新疆自治区政府主席的维族领导人，2008年他从自治区政府常务副主席的位置上转任人大主任。此次选择由1953年出生的依明巴海出任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而非1961年出生的自治区政府主席努尔‧白克力，相信有年龄梯队和届期限制的考量。蒙古族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乌云其木格退休后，并无相应蒙古族干部接替，但蒙古族已有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杨晶担任国家领导人，满足代表性条件。

　　67岁的国家发改委主任张平晋陞人大副委员长，也是延续了国家计委/发改委自创立以来，历任主任都跻身国家领导人行列的传统。尤其是在2011年，已达65週岁任职年限的张平并未被免去发改委主任后，他的晋陞信号就日趋明显。在张平之前，上一位超过65岁仍继续任职的是外交部副部长、党委书记戴秉国，他在十一届国务院中晋陞为国务委员。对67岁的张平来说，此次晋陞是对他负责宏观财经工作的最大肯定。

　　排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最后三位的，是三位新晋民主党派的领袖。其中民革中央主席万鄂湘、农工民主党中央主席陈竺的年龄符合连任两届的条件，66岁的民盟中央主席张宝文预计只会担任本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的副委员长。

　　在人大、政协人事之外，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的人事也经过了全国人大的重新选举。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曹建明获留任，成为40年来首位连任的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

　　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一职则由湖南省委书记周强升任。这也是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建政以来，「两高」首长首次均由法学专业教育背景人士出任。

　　毕业于西南政法学院的周强曾担任原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的秘书，也曾任司法部法制司司长。1995年调入共青团中央工作后，周强再没有从事过司法方面的专门工作，但他在湖南省委书记任内推动的「法治湖南」建设，足以体现个人对法律工作的重视。此次职务变动后，周强成为继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孙政才、胡春华后，第三位成为党和国家领导人的「60后」干部。自1998年担任共青团中央书记处第一书记起，周强到2013年正好任满15年正部级干部，晋陞国家领导人，也符合《党政领导干部职务任期暂行规定》中，关于领导干部担任同一层次领导职务累计达15年者，不再担任同一层次领导职务的条款。

　　全国政协新成员的资深履历

　　3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俞正声不出意外地当选全国政协主席。从就任政治局常委后会见民主党派、民族宗教界人士，到以中央对台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身份出席会议，都说明俞正声将全盘接过原政协主席贾庆林的党内外职务，成为负责统战、对台、侨务的最高级别领导。将满68岁的他预计也将只担任一届全国政协主席。但俞正声家族横跨两岸的鬉赫背景，本人丰富的工作经验，都将为这一届主席任期打下坚实基础。

　　十二届全国政协设主席1人、副主席23人，比上届的职数下降2人。副主席的党籍分布维持了数届以来非中共人士多于中共人士一席的格局，共有12名非中共籍副主席，11名中共籍。新一届全国政协主席、副主席平均年龄63.7岁，比上一届降低2.7岁，全国政协常委平均年龄59.4岁。全国政协常委中，中共党员104名，非中共人士195名，其中民主党派人选130名，比上届略有增加。本届政协也是十多年来，首次所有副主席都能保证身体健康正常参与政协工作的领导集体。在何厚铧代表澳门出任政协副主席后，长期卧病休养的92岁高龄的马万祺未再连任。

　　和十一届全国政协的权力架构类似，政协副主席的前两位名单分别由具中共党内领导人身份的官员和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出任。取代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王刚的是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杜青林，他当选上届政协副主席的身份是中共中央统战部长。与杜青林从统战部长转为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相对应的，是上届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令计划，他在去年被安排担任中共中央统战部长，此次也顺利当选政协副主席。杜青林和令计划将成为俞正声在政协工作的主要副手。

　　在中共籍政协副主席中，有3位原任地方省委书记，人数居历届之冠。河北省委书记张庆黎还兼任全国政协秘书长，该职之前由从黑龙江省委书记晋陞为政协副主席的钱运录担任。曾先后在新疆、西藏任职的张庆黎熟悉少数民族地区情况，对统战和民族宗教工作更是娴熟，未来协助将出任中央西藏工作领导协调小组组长的俞正声，可谓适才适所。

　　分析张庆黎与江西省委书记苏荣、河南省委书记卢展工的经历，可以发现三人都担任过两个省级单位的党委书记，区域分布横跨全国，担任正部级职务最晚的张庆黎也已有7年资历。再加上有10年和13年正部资历的中联部长王家瑞与周小川，显示资深制仍旧是中共部级干部晋陞政协副主席的主要机制。

　　如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令计划在说明政协换届人事标准时所说，「应有女性和少数民族」。这构成了资深制晋陞的例外。作为唯一的中共籍女性副主席，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主任李海峰以5年多的正部资历获得拔擢，并且在新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中排名第二，仅次于秘书长张庆黎。和她正部资历相仿的，还有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府主席王正伟，和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主席马飙，两人分别接替前任自治区政府主席，担任本民族在全国政协领导层中的代表。

　　国家开发银行行长陈元的晋陞也值得注意。早在1998年，陈元就已出任正部级的国家开发银行行长，金融专业资历深厚自不必说，领导国开行改革发展的成绩也多获外界好评。继叶剑英之子叶选平、邓小平之子邓朴方之后，陈元是第三位中共第二代元老之子出任政协副主席。当选为本届政协常委的还有邓小平之女、原中国科协党组书记邓楠，和李先念之女、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会长李小林。其中60岁的李小林即使到下届政协仍符合任职年龄，可望在政协工作中持续扮演一定角色。

　　民主党派方面，由于九三学社中央主席韩启德转任政协，导致原先分配给九三学社常务副主席的政协副主席职务被挤占。只有民革、民盟、民进、民建、农工五个党派的常务副主席担任政协副主席，致公党主席万钢和台盟中央主席林文漪属于留任。所有新任非中共籍政协副主席均为男性，这也是女性副主席占政协领导比重下降的一个重要原因。

　　全国工商联主席王钦敏也按例当选为政协副主席，不过他的排名发生了细微变化。十年前，新任政协副主席的工商联主席黄孟复排名居于各民主党派副主席之前;十年后，王钦敏的排名则被移到了最后一位。这位遥感测绘专家当年在福州大学提出「数字福建」的构想，受到时任省长习近平的重视和推动。时隔十年后，与工商界渊源不深的王钦敏从致公党中央常务副主席意外转往工商联担任主席。工商联成立60年以来，六任主席均为民建成员的传统就此打破，但这只不过是本届国家权力机构换届中创立、更替的诸多政治传统之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