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奥庄园会晤互探虚实 无协议有交底

　　过去两天，美中两国最高领导人奥巴马与习近平身穿敞口白色衬衫、没有戴领带，冒着46摄氏度的高温，在加州沙漠度假胜地棕榈泉完成了一次“庄园会晤”。两天两场会晤，一场晚宴，加上一起散步，会谈和交流的时间超过8个小时，这是一次打破外交常规和礼宾凡例的中美峰会。

　　官方层面，中方称此次习奥会谈为“中美高层交往的一个创举”，而美方更认为此次会晤的独特意义堪比1972年尼克松访华的破冰之旅。舆论层面，仍有不少评论说此番习奥会没有看到什么实际的具体成果，但实际上，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和第二大经济体的最高领导人会晤，两人沟通、交流，奠定中美关系发展规划蓝图，为未来的两国关系定下新的基调，才是最重要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国家领导人的务虚更为关键。

　　第一天：习抢话题主导权

　　历史的轨迹总是惊人地相似。习奥在加州庄园的第一天会晤，让人联想起40多年前毛泽东与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的首次会谈。当时尼克松也提前想好了怎么样同毛泽东谈话，而且定下目标一定要占据话题主导权，哪知道毛泽东一开口就说，“我们今天不谈具体问题，具体问题让周总理(周恩来)他们去谈，我们今天吹一些哲学问题(暗示中美战略关系问题)。”

　　在习奥会正式会晤开始时，奥巴马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仪式性的客套话之后，奥巴马率先亮牌：谈具体问题。奥巴马提到“比如说朝鲜各种核导弹的项目，(核)扩散问题”，“以及气侯变化问题”，“寻求这样一个国际的经济秩序，各国遵循同样的规则，一种贸易公平、自由的规则”，“美中两国合作应对像网络安全、知识产权保护等问题”，“而且我还要继续强调人权的重要性”。已经可以看到美方关切的重点：朝核、网络安全、人权问题等等，奥巴马就是要向中方告知一些零零碎碎的具体问题。

　　而习近平的侧重明显是寻求建立长期的战略性的中美双方的新型大国关系问题。习近平一开场即开宗明义：“我去年访美时曾讲过，宽广的太平洋有足够空间容纳中美两个大国，我现在依然这样认为。今天，我同奥巴马总统在这里举行会晤，主要目的就是为中美关系发展规划蓝图，开展‘跨越太平洋的合作’。”在分析人士看来，习近平的潜台词即：太平洋存在中美两国利益，应彼此尊重，而不是零和游戏，应开展“跨越太平洋的合作”。中国的复兴不是为夺美国霸权。开门见山，立场鲜明。

　　紧接着，习近平连发三问，“我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中美关系?中美应该进行什么样的合作来实现共赢?中美应该怎样携手合作来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反客为主定调会晤核心议题。细细看来，这三个问题层层递进，其实是在告诉美国：只要尊重中国的利益存在，两国携手合作促进世界和平发展，创出新型大国关系的新路是可以实现的。美国需要改变霸权主义的冷战思维方式，“从人类发展进步着眼，创新思维，积极行动，共同推动构建新型大国关系”。

　　在第一天的习奥小范围记者会上，美国方面提出的问题主要围绕网络安全，而中方的问题则依旧在“新型大国关系”上做文章。习近平清楚表达，“需要我们不断增进了解，加强互信，发展合作，管控分歧，走出一条确实避免传统大国对抗老路，走出一条新型大国关系的新路”。而奥巴马并未直接回应，以“中美新型合作模式” 替代之。反提两军沟通的重要性，认为这是“用来增进美中两国这种新型关系的一个模式”，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措施。

　　在观察人士看来，40多年后的习奥特别会晤某种程度上也需要谈谈“哲学层面”的问题，但两天的多场正式和非正式会谈肯定不会仅仅触及哲学问题。

　　与1972年相比，今天中美关系的复杂性和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无论如何，中美两国领导人需要以超越前人的全球视野、战略格局、历史远见和政治智慧，对未来数十年的中美关系进行“再定义”。

　　第二天：中美侧重各不同

　　在习近平与奥巴马经过两天的庄园会晤后，中美双方各派代表召开了一个记者会。中方是由国务委员杨洁篪总结会晤成果。杨洁篪在记者会上提到了钓鱼岛、南海以及对台军售问题。而美方则是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多尼伦(Thomas Donilon)进行汇报，主要提及网络安全合作以及朝鲜问题。

　　在杨洁篪记者会上，主题依旧围绕“新型大国关系”。他说，两国元首同意共建新型大国关系。并且转述习近平对这种新型大国关系内涵的总结——“一是不冲突不对抗，就是要客观理性看待彼此的战略意图，坚持做伙伴，不做对手，通过对话合作而非对抗冲突的方式妥善处理矛盾和分歧。二是相互尊重，就是要尊重各自选择的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尊重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求同存异，包容互建，共同进步。三是合作共赢，就是要摒弃零和思维，在追求自身利益时兼顾对方利益，在追求自身发展时促进共同发展，不断深化利益交融格局。”这其实是对前一日习近平连发三问的中方问题的回答。

　　此外，杨洁篪还透露，习近平向奥巴马总统阐明了中方在钓鱼岛、南海问题上的原则立场，强调中方坚定维护领土主权和国家完整，同时，始终主张通过对话来处理和解决有关问题。希望有关方面采取负责任的态度，停止挑衅滋事，尽早回到通过对话妥善处理和解决问题的轨道上来。习近平还重申了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督促美国停止售台武器。

　　美国方面，多尼伦表示，习奥两人的会面就网络安全合作达成三点共识。“第一，是承认这个问题存在，我认为至此已得到承认;第二，具体调查我们所发现的各类(网络)活动，中方同意进行调查;第三，与美国进行对话，商讨一些常规和法则，厘定在网络世界，什么可以接受，什么不可以接受”。

　　多尼伦还表示，在前一天的会晤，奥巴马向习近平提到中日领土争议，希望中日双方能避免紧张关系升级，并透过对话解决。另外，奥巴马和习近平还花了很长时间讨论朝鲜问题，两人同意朝鲜必须无核化，中美将在这方面加强合作。

　　习奥务虚会胜过正式访问

　　两天的庄园会晤结束，落在纸上的只有签署了“美中合作降低氢氟碳化物协议”，逐步降低碳氢化物生产及消耗量。基于此，不少评论说没有看到什么实际的具体成果，但在分析人士看来，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和第二大经济体的最高领导人会晤，两人沟通、交流，奠定中美关系发展规划蓝图，为未来的两国关系定下新的基调，才是最重要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国家领导人的务虚更为关键。

　　上述人士表示，这次峰会胜过任何国事或正式访问的十倍。虽然没有具体的共识，没有红地毯，没有21响礼炮，没有国宴，但是相处的时间与模式很宝贵。推心置腹，无隔阂，这是很难得的。这个级别的高层领导的“务虚”其实很技巧很重要。务虚的互信建立，与无隔阂地说明各方问题与立场，可以消除疑虑。两国的互信建立在元首之间的坦诚对话，只要有对话，冲突就可以避免。更关键在于，奥巴马未来对于中国问题将有自己的拿捏与观点，而不会被国会、顾问及下属左右看法。这种了解，对于最高领导来说，比取得具体协议要重要得多。他们是定基调方向的，实际的落实工作应该由工作层面的来落实。

　　就习奥会的架构，多尼伦称具体就是一个目标，即奥巴马和习近平构建个人关系，不希望两人在多边场合间隙挤出时间会晤。这点非常重要。另有北京观察人士指出，中美关系在任何时候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走得这样近，而这种拉家常似的会晤可以建立和增进两国领袖间的私人友谊。中美之间的战略互信存在很大“赤字”，这种深层次的互不信任不会改变，南海、钓鱼岛、网络安全等问题一时也难以解决。但如果双方领导人的私人关系良好，可以管控危机。习奥“私人外交”，可以以更深厚的个人互信，弥补两国结构性的“互信赤字”。如果两国首脑有相互的信任，有政治意志，对两国关系的整体稳定、战略互信的建立也是有好处的。

　　习近平的国家主席5年任期刚刚开始，而奥巴马新一届总统4年任期也才起步，因此，习奥建立“私人外交”关系是完全可能的。中美两国已是世界前两强，双方如果能够建立起这种相对稳定的关系，特别是双方国家元首间能建立起“私人外交”关系对两国都是好事，同时，对整个世界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双方对于国际事务处理以及涉及双边利益的任何误解和误判，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