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熙来视法如泥 庭上却阔论法治成讽刺

　　从标新立异的政治明星，到被告席上的阶下之囚，以薄熙来为主角的这部现实好莱坞大片儿喂足了观众的胃口。在持续近5日的庭审现场，薄熙来非但全盘否定指控，而且高谈阔论司法独立、“公检法相互制约”“防止冤假错案”等法治精神。然而，在长达三十多年的从政生涯尤其是主政重庆面临十八大前的最后一搏时，薄熙来无视党内纪律乃至国家法度，至少涉嫌默许纵容家属利用其职权收受巨额利益输送，为了“打黑”不惜串联公检法“一条龙办案”、“大三长”研议定案，而在谷开来案后违规“调整”王立军职权更是难辞其咎。有此三罪，已然是阶下囚、不得不以悲情主角自慰的薄熙来，再三当庭要求保障其权利避免“冤假错案”，令人倍感滑稽。有观察人士表示，归结薄熙来从政至今的最大功劳，也许恰恰是他这5天来在庭审中，让人们见识到中国法治如何保障一个罪大恶极的嫌犯为自己自由辩白，彰显了中国的司法进步。

　　8月22日薄熙来案庭审首日，公诉方起诉薄熙来受贿金额2,179万元（1元人民币约合0.16美元），贪污金额达到500万元。其中主要包括，谷开来接受大连实德掌门人用于购买法国海滨别墅的巨款，谷开来与儿子薄瓜瓜收受徐明支付的机票、住宿、旅行费用，偿还信用卡欠款费用，以及购买的电动平衡车等，谷开来直接接受时任大连市城乡规划土地局局长的王正刚500万元秘密工程款。

　　公开的报道称，薄瓜瓜11岁的时候被送到英国留学，由英国商人尼尔·海伍德（Neil Heywood）介绍进入贵族寄宿学校哈罗公学学习。2006年，薄瓜瓜进入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就读PPE（哲学、政治学、经济学综合）专业，成为该专业第一位大陆留学生，学费大约在每年26,000英镑（1英镑约合1.56美元）。而其稍早前所在的哈佛肯尼迪政府学院，学费更是高达一年7万美元。除去学费耗费巨资外，薄瓜瓜在国外的豪奢生活也不断被曝光，自被爆驾驶红色法拉利（薄熙来曾亲自辟谣）接送时任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之女后，居住昂贵公寓，出入豪华派对的传闻此起彼伏。当时即有声音发问，薄熙来口口声声自己和夫人家无余财，那么这些花费从何而来？

　　也许是时过境迁，薄熙来也对当初上述公开声明“记忆模煳”，在此次庭审期间，他再三供称，“谷开来就在我们71号房另外一个巨大的保险柜里放着很多钱，大大高于这8万美元和大大高于这5万元人民币”，而他自己在辗转各地后“现在的保险柜就有六七个”（当然，这不能判断保险柜尽数藏钱财）。而薄熙来的辩护律师更是透露，薄谷开来在2000年去英国前一直作律师，其当时的人民币至少有4,000万（1元人民币约合0.16美元），“就是到2002年的时候谷开来有这么多钱”。央视网的文章进一步披露，薄熙来当庭承认“家里有两个装钱的保险柜，几千万资产，法国还有价值几百万美元的别墅”。试问，仅凭薄熙来一人之力薪水何来巨万？

　　姑且不断言薄熙来有无主动索贿情节，也不论其撒谎隐瞒家庭财产的道德瑕疵，单是这已经显露的资产本身即表明，薄熙来无视中共党内纪律，没有洁身自好，管好妻儿的“手”。

　　经谷开来与薄熙来相识的大连实德掌门人徐明，是薄熙来家的钱袋子。庭审现场，薄熙来对于来自徐明的种种利益输送口称“绝不知情”，徐明所请也并未一一实现，欲以此推翻所有指控。但是法学界人士称，薄熙来是否受贿的认定绝不会因为其“不知情”的辩解而有所改变。

　　这意味着无论是否出于“主观故意”，薄家收受利益输送已是不争事实。中共内部纪律早有规条戒饬党员严管身边人，而中国刑法更是明确规定，无论为他人谋取的利益是否正当，也无论为他人谋取的利益是否实现，均不影响受贿罪的认定。

　　公检法“制约”变“串联” 重庆法治被指全面坍塌

　　十七大后，薄熙来自中央远涉重庆，树起“唱红打黑”的大旗，然而自始至终非议与赞誉两者不绝于耳。媒体称，山城“打黑除恶”的数年间，重庆当局被指引发了惊人的法治倒退：大量企业家被判重刑甚至死刑，财产充公；民众言论自由被钳制，动辄劳教；市委机构和官员越权指挥公检法；刑辩律师遭遇打压。甚至连一度充当薄熙来“贴身侍卫”的前公安局长王立军预感到危险时，也只能以叛逃美领馆的方式保命，普通民众和企业家的处境可想而知。

　　3万名警员，7,000人在参与打黑；为打黑，成立了204个专案组；14个横行多年的黑社会组织被击溃，24名黑恶团伙头目无一逃脱漏网，近200名团伙骨干成员全部被缉拿归案，2,000余名涉黑涉恶犯罪嫌疑人被抓捕。重庆原司法局局长文强、公安局副局长彭长健、交管局局长陈洪刚、副区长赵文锐、检察院第一分院副检察长毛建平、经侦总队总队长陈光明、煤矿局副局长王西平、下面的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徐强……当初人们欢唿，一个个权倾一时的高官因涉黑纷纷落马，薄熙来的到来使重庆面貌一新。

　　然而，“非常时期”已过，重庆打黑越来越超出原来的含义——极权色彩渐渐凸显，法治秩序停顿。李庄案让重庆碰上一块难堪的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反倒聚焦了更多质疑。在诟病者眼中，打黑除恶成为“黑打”。薄熙来以此大搞公检法“一条龙”办案，王立军主导下的公安系统一家独大，权力急速膨胀，司法独立遭到践踏；司法审判多以“三长”（公安局长、检察长、法院院长）研究定案，刑讯逼供、因言获罪造成薄熙来倒台后冤假错案的大批曝光。

　　薄熙来在2011年两会期间面对媒体采访时曾明确否认干预司法，力证重庆打黑严格依照司法程序。但孙政才接位后，雷政富淫秽视频案案发、任建宇因言获罪劳教案等，令薄熙来时期被掩盖的类似历史旧案产生了反讽效果，王立军主掌的公安系统也在暗地里进行平反程序。凡此种种，薄熙来显然难逃干系。

　　一意孤行撤王立军暴露薄熙来无视法纪

　　如果说“打黑”对重庆法治的践踏是全局性的有计划的破坏活动的话，那么作为薄熙来的左膀右臂，王立军的命运也许并不值得同情，甚至还有其必然。据称，当年的文强在临刑前曾警告逮捕自己的王立军，“有一天你的下场也和我一样”。有人说一语成谶，但这不过是法治不彰的社会中人人自危的必然。

　　从庭审的记录看，薄熙来起初不了解谷开来杀人事件，而王立军向薄反映随后被打，接着被“调整工作”，前后因果关系明显。薄熙来庭审现场矢口否认他2012年1月29日晨“那一耳光”是王立军叛逃的原因，甚至不惜将王立军与谷开来私情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然而，从王立军的自述中看，先是其身边的多人“神秘失踪”，可能受到授意的调查。而薄熙来那一“拳”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在彻查谷开来杀人一案上，王立军得到不到薄熙来的支持，出于自身的安危考虑才不得不叛逃。

　　王立军2月1日初被宣布免去公安局局长职务，薄熙来在庭审中辩称这这只是领导分工调整的工程，免去其公安局局长职务，有多重原因，包括王立军个人身体压力问题、作风霸道问题以及“诬告”谷开来杀人等。

　　然而，即使如此，薄熙来是无权未经报告上级批准即撤免王立军职务的。据称，包括重庆市长黄奇帆等时任重庆主要领导，自王立军被打当天即在3日内得到薄熙来有关免去王立军公安局局长职务的提议。而时任重庆政法委书记刘光磊、组织部部长陈存根等还不止一次提醒过薄熙来注意公安部批准的程序性规定，但薄熙来还是一意孤行、无视法度，迫不及待地于2月1日通报了调整王立军工作的决定。

　　正如上述所言，王立军违规被免仅仅是薄熙来主掌的“独立王国”中一个案例。贵为政治局委员，较之其他省市一把手，薄熙来的确有其独有的权力地位，但这不应该成为其僭越甚至践踏法制约束、为所欲为的“漏洞”。事后薄熙来仅承认措置失当，理据何在？

　　阶下囚大谈法律 薄熙来终须依法彰法

　　然而，当其身困囚笼时，薄熙来却在庭审中反复要求司法公正，并强调对法律的尊重。“我希望法官能够合理的公正的来审判，按照我国法律的程序来审判这个问题。”“对昨天的审判，我感觉到审判长的掌握是文明的、是理性的、是公允的，我感到满意。”“我希望公诉人不要把我在法庭上讲我的意见当作是恶劣的行为，当作是翻供。我国法律为了防止冤假错案，设置了公检法相互制约的制度，特别是检法的互相制约的机制，还包括辩护人，就是为了防止冤假错案。如果只听检察机关的一面之辞，会导致冤假错案大量发生。”正所谓“临时抱佛脚”，“用时拎、不用时踢”，曾被他弃之如敝屣的法律立刻升级为急需的夜壶，何其讽刺。

　　难得的是，济南中院没有“以眼还眼”，表现出了良好的中立性，并使用微博全程直播庭审。在庭审直播中可以看出，被告人自我申辩的权利得到了极大程度的保护；法院的庭审记录大部分还原庭审原貌。这一系列信息公开透明的安排，不仅远超当年陈希同、陈良宇等前政治局委员的审判情况披露，也高出当前内外舆论的预期，从而以事实反映出了中国在司法公开透明上的进步。就连薄熙来自己都在庭审末尾陈述时说：“这次审判历时五天，让控辩双方都有机会充分发表意见，还有微博传送了信息，表明了中央搞清事实、追求公正的决心，也使我对中国司法的未来又增添了信心。”

　　对此有观察人士称，恰恰是薄熙来在为期五天的庭审上滔滔不绝、自由申辩的场景被公之于众，才凸显了审判透明，帮助中共高层传递了彰显“以法治国”精神的意图。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或许是薄熙来从政生涯的最大贡献。

　　不过，中共若真要彰显法治权威与司法公义，显然不能单凭薄熙来一案做到公开透明，而是所有案件都应遵行这一准则，只有真正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才能提升民众对推动司法改革的自信度。否则，此次薄案公审所展现出的“司法程序正义”进步就难免成为孤本，最终落入历史的故纸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