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俊峰遭突击处决 “刀下留人”终成中国梦

　　万众瞩目的“商贩夏俊峰刺死城管案”，在9月24日夜间到25日上午划下一个闪电般的句号。在事发四年、终审判决两年半之后，夏俊峰被执行死刑。尽管微博等社交媒体上出现强烈的“刀下留人”唿声，但无力回天。

　　9月24日晚间，有媒体人提醒夏俊峰妻子，已经接到关于该案的宣传指令，怀疑死刑复核已经下达。家属才如梦方醒。25日早晨，沈阳中级法院通知会见，并在当天对夏俊峰执行死刑。从终审判决至今的两年半时间里，同情夏俊峰的社会舆论做出种种营救努力，最终仍然以失败告终。

　　夏俊峰案发生于2009年5月16日，当时被告人夏俊峰和妻子在辽宁省沈阳市沈河区一个路口摆摊，与当地城管执法人员发生争执。夏俊峰随同执法人员到城管勤务室接受处罚时，双方发生暴力冲突，夏俊峰持刀导致两人死亡、一人重伤。

　　事发后，2009年11月5日沈阳市中级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认为夏俊峰“正当防卫”理由不成立，判处夏俊峰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但有利于夏俊峰、自愿出庭作证的证人都不被法庭允许出庭。上诉后，辽宁省高级法院于2011年4月30日作出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报请最高法院核准。案件在最高法院延宕近两年半后，终于在一天之内，完成了通知死刑复核结果、家属会见、执行死刑三步。

　　难眠之夜

　　事件最初重新进入公众视野，归功于媒体人康少见的一句疑问。北京时间9月24日晚八点多，康少见在微博上询问夏俊峰妻子张晶是否收到该案复核结果的消息，当时张晶还完全不知情，称目前无消息，案件还在复核中，并感谢社会公众的关注支持。

　　而康少见质疑称，当局对此案的报道要求已经下发到媒体，所以他的直观判断是复核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时，张晶才意识到，生离死别就在眼前。她的精神几乎陷于崩溃，不断在微博上留言，表达自己的焦虑之情，反复问“怎么办”，并“跪求”恳请最高法院刀下留人。夏俊峰的母亲看到张晶流泪，也意识到死刑复核结果不妙，点香拜佛，磕响头祈祷。婆媳二人还不敢放声大哭，怕惊动了孩子。

　　在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后，清晨六点钟，张晶在微博上透露，法院来人送达最后一次会见夏俊峰的通知。婆媳二人立刻动身，并在途中发出了一张失焦模煳、但是悲恸气氛唿之欲出的照片。

　　更为悲情的是，在会见结束后，张晶透露称，夏俊峰要求留下一张全家合影，被法院方面拒绝；又提出能否给他自己留个影，再被拒绝。张晶悲愤地质问，“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残酷，留下个照片给儿子看都不行吗？为什么这么绝情？”而夏俊峰的母亲在会见结束后精神崩溃，出现异常症状。

　　当天上午10点43分，沈阳中院通过微博宣布，夏俊峰已经被执行死刑。

　　第二个曾成杰？

　　当9月24日夜间夏俊峰案再次引发关注后，有公众质疑，是否又将是此前湘西集资案当事人曾成杰模式重演？2013年7月12日，在代理律师未接收死刑复核裁定书，法院未通知家属、未安排刑前与家属会见的情况下，曾成杰在长沙被执行死刑。

　　但“法有明文规定”给不少人一些期待，着名律师斯伟江认为这种推测不可信，《刑事诉讼法》第423条规定称，一审法院在执行死刑前，应当告知罪犯有权会见其近亲属。罪犯近亲属申请会见的，人民法院应当准许，并及时安排会见。

　　但是，如果说曾成杰案件中，法院是以“当事人没有申请会见”来规避自身责任的话，这次夏俊峰被突然执行死刑，则是一种表面上完全符合法律规定的“准秘密处决”模式：即在舆论宣传都已经提前布局的情况下，对被告人家属和律师保守秘密到最后一刻，在执行死刑当天才通知家属会见，见面后立即执行死刑。让被告人家属、律师和社会舆论猝不及防，无可挽回，显示出管控手法更加圆滑熟练，但同时也更加悖离人伦。

　　最高人民法院周强在上任之后，先后以类似手法，通过了对曾成杰和夏俊峰案的死刑复核决定，并从速执行死刑。让此前抱有期待的法律界和媒体界人士备感失望。南方都市报在二审宣判后曾发表社论，期待一个“真正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公正判决”，如今北京理工大学教授徐昕感慨，“这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啊，对生命，对法律。一个小贩与中国法治，此案将在中国法制史上留下一笔”，并质疑称，“曾成杰、夏俊峰死刑后，得怎样鼓足勇气，才能说出‘司法改革’这几个字？”

　　就更大的背景下来看，在薄谷开来故意杀人被判处死缓、以及贵州警察张磊枪杀村民以“防卫过当”被判处八年徒刑之后，司法机关坚持对夏俊峰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决定，引发了比以往更多的争议。专栏作家五岳散人代表了相当部分的民意：“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预谋杀人的谷开来要是可以不死，夏俊峰就不该死。这是我的价值观。”

　　揭开事件盖子的媒体人康少见在微博上总结称，“今天通知结果，马上就执行死刑，夏俊峰之死，表明这个时代已抛弃掉多数人。前有曾成杰，后有夏俊峰，再对比刘志军和薄熙来，有关这个时代执政思维的结论，我觉得已无需再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