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不求中国 中国救俄有3大挑战

  　　当地时间12月18日，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在莫斯科举行其第十次大型年度记者招待会，不出外界所料，乌克兰危机、西方制裁以及俄紧迫的经济状况均成为此次记者会的重点。只不过，即便美元兑卢布早已冲破50关口“生死线”，甚至于12月16日盘中一度攀至80.10，当天普京仍以一敌千舌战各路媒体“拷问”，无意示弱。

　　而由当前形势来观，经济制裁、油价、卢布三重压力之下，俄罗斯经济无疑备受重挫。在这样一种现实之下，各方也已在纷纷揣度，作为莫斯科亲密战友的中国是否将要出手力挽狂澜、兜底卢布。但诚然中国曾表态“永不支持和参与对俄制裁”，出手援俄仍需面临三大挑战。

　　为赌徒埋单无异于引火自焚

　　近段时间以来，有关中国是否会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俄罗斯施救的讨论甚嚣尘上，甚至已有多方舆论以“中国不希望俄罗斯倒下”为由强调中国将出手为俄兜底。但在未摸清俄罗斯危机水深的情况之下贸然行动，中国对俄的任何施救都极有可能演变成为自残行为，并且针对于此，北京实际上也已通过实际言行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秦刚12月18日在例行记者会上就“出于地缘政治因素考虑，中方将予俄支持”回应称，中方确实注意到了“近期卢布汇率出现波动的情况，也注意到俄罗斯政府为稳定外汇市场所采取的各项措施”，不过中国相信，“俄罗斯有能力克服目前暂时的困难”。

　　普京惨遭千人围攻

　　而仅在此前不久，当地时间12月15日，在哈萨克斯坦阿斯塔纳举行的上海合作组织（SCO）成员国首脑峰会上，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两个月来二度会见梅德韦杰夫时，就已然流露出与其专门针对俄经济颓势做出直接驰援，北京更愿意“与哈萨克斯坦和其他上合组织国家或伙伴的双边合作中提供资金支持，以帮助成功应对经济低迷和生产现代化升级”之意。从这当中不难窥得，对北京而言，在处理对俄关系上坚持战略协作大方向固然重要，但在具体执行时同样在竭力避免将二者直接捆绑。

　　在某种意义上，虽然中俄关系逾趋紧密，但中国与俄罗斯之间通常进行的仍是开发性质的投资，在双边关系中北京所谋的是共赢，也正是因为此，在当前这样一种俄罗斯投资环境不断恶化的背景之下，中国更不能铤而走险、堕入无底洞。俄罗斯经济境况的紧迫已十分明显，其在很大程度上正承受3大力量的沉重打击：糟糕的结构性政策，西方的金融制裁以及国际油价暴跌。并且不容忽视的是，无论制裁还是油价暴跌，之所以能够真正对俄经济造成伤害，关键问题仍在于俄罗斯经济存在结构性问题，从而使自身变得脆弱不堪、难负重压。

　　长期以来，俄罗斯经济严重依赖石油天然气出口，油气出口在俄财政收入中所占比重达一半以上，这种经济结构导致俄罗斯经济严重受制于外部经济环境。虽然俄罗斯政界早已意识到倚重原料的经济模式已耗尽发展潜力，但其严重依赖能源和原材料出口短时间内显然难以彻底改变，并且也正是这样一种发展模式蕴含着使俄经济增速归零甚至出现负增长的风险。

　　并且，诚然自1998年以来俄罗斯已经历多次卢布暴跌，上次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俄罗斯经济已较快走出困境，但俄经济之所以能够一再自愈并非是因其经济制度的“绝对完善”。

　　2010年和2011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分别增长4.5%和4.3%，并于2012年基本恢复到危机前水平。但由于国内经济缺乏增长点、国际能源价格走势不稳，俄经济在2012年就已经显露出增速放缓的趋势，全年增速降至3.4%，2013年这样一种减速趋势则更加明显，全年增速仅为1.3%，不及2012年的一般。至2014年俄经济增速则进一步恶化。这些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俄罗斯经济内生性问题不除，但凭外部给药难以起效。在此之外，俄罗斯的外汇储备似乎也远不能完全令人心安，在外界看来非常充足的俄罗斯外汇储备同样面临短板。截至11月28日，俄罗斯的官方外汇储备高达4205亿美元。但值得指出的是，这些储备中一半以上流动性并不好。事实上，俄罗斯有效的外汇储备只有2030亿美元，而考虑到俄罗斯经济部预计2014年将有1250亿美元资本净流出，外汇储备将更加雪上加霜。

　　一方面俄罗斯方面经济问题水深很难为外界所窥，而在另外一方面，俄罗斯所面临的问题实际上也很难因中国投资的介入而发生根本性逆转。当前能够真正阻遏卢布下跌的并不在于“中国希不希望俄罗斯倒下”，在俄罗斯经济困局面前根本无从发力、无法充当俄罗斯的“救世主”或许才是北京必须直面的问题。

　　欧亚战略大不同 北京力争对俄脱敏

　　与此同时，此次卢布危机背后的诱因显然不止于经济领域，美欧与俄罗斯的地缘战略竞争和对抗才是压垮卢布的最后一根稻草。以乌克兰为导火索则直接引爆了因冷战结束暂时告一段落的美欧与俄在欧亚的角力，此时选择出手兜底卢布或将被迫卷入这场乱斗，这样一种结果显然不是北京所乐见的，而从乌克兰危机爆发后中国选择“中立”来看，在施救俄罗斯经济问题上，中国亦未必会明显地直接提出支持。而从这些年的实践看，中国欧亚外交面临的许多瓶颈性问题实际上也都与俄罗斯紧密相关。如果北京意欲在其欧亚战略加强与欧洲的互动，那么必然要相应摆脱此前欧亚战略中对俄罗斯的依赖。

　　二战结束之后，中国尚未厘清自己在欧亚大陆和国际体系中的地位，即被迅速卷入冷战时期的东西方对抗之中，中国的欧亚大战略更是根本无从谈起，只能说是跟随苏联被迫而动。而伴随冷战结束，较为和缓的国际环境以及中国发展的稳步提升无不给中国的欧亚战略设计提供了新的契机。

　　从地理位置来观，国土范围横跨欧亚大陆的俄罗斯，在谋划欧亚联盟的宏伟蓝图之中，无疑享有得天独厚的条件。2011年10月竞选总统前夕，普京即提出“欧亚联盟”的构想，试图通过建立强大的超国家联合体模式，为俄罗斯描绘了一幅成为当代世界多极中的一极，发挥欧洲与亚太地区有效纽带作用的图景。但正如分析人士所指出的那样，普京所要打造的是一种以俄罗斯为中心，通过夯实圈层战略的内层、稳定中层、扩展外层三个层面，将中亚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进而为俄罗斯重新成为世界大国奠定基础。这样一种战略设想不仅与美国排他性的欧亚战略相悖，与中国当前的欧亚战略谋划亦存在相当大的差异。

　　近年来，中国外交的一个显著变化便是除与俄罗斯来往频繁之外，更是积极加强了与包括北欧、南欧以及中东欧地区在内的欧洲国家间互动，并将俄罗斯与欧洲同时置于亚欧大陆的地缘政治版图中进行交往。与美国欧亚战略倚仗欧洲、俄罗斯则寄期望于独联体有所不同，中国的欧亚战略具有更大的包容性，其并不寻求在这一地区占据所谓支配性地位，而这一战略的具体操作方式则是以中德、中俄等重要双边关系为基轴，进而通过多边平台加强各方协调来实现。而这同时也就直接导致中俄关系虽密，但在中国整个欧亚战略布局中，在俄罗斯作为中国战略支点之一上，其与这一区域中的其他重要大国并无二致。

　　即便意识形态在当今国际社会对国家间关系的影响正在逐渐淡化，而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以及双边存在的共同利益，同样使得中国有理由对俄进行支持，但应当明确的是，一来中国在帮助俄罗斯解套经济问题上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二来中国同俄罗斯实际上亦非绝对同调，能够不惜以绝对牺牲自我的方式成全对方。

　　非中国不救实乃俄罗斯不求

　　除此之外，正如多维此前分析指出的那样，中国没有明确提出支援俄罗斯的另外一方面因素在于其并没有收到俄方的明确请求。15日李克强在同梅德韦杰夫进行会晤时，二者并未提及油价或者卢布问题，仅仅称中俄将加快在远东开发上的合作。反而是梅德韦杰夫在会议期间同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巴耶夫（Nursultan Nazarbayev）谈了经济问题，并指出了将于明年1月1日启动的欧亚经济联盟的重要性。这一切实际上均表明，在应对卢布危机过程中，中国迟迟未出招，不完全是因北京不救而在于莫斯科不求。

　　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观，承接原油价格下跌和国际制裁的双重压力、俄罗斯经济受到重创、卢布大幅贬值、资本外流和通货膨胀的风险加大，都使得俄罗斯现在亟需外部支援，而当前国际政治经济格局下，最可能也最有能力伸出援手的确实是中国。但在面临美欧压力同时，普京实际上并不想产生对中国的依赖感，目前与中国达成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俄罗斯亦对中国仍警惕十足，与其说美国和欧洲的威胁在全球无处不在，是俄罗斯明面上的对手，那么中国对俄罗斯而言则是潜在的对手。中国成功在中亚和东欧施展存在是比美欧更高明地与俄罗斯争夺地缘政治势力范围。基于此种现实，普京既需要向美欧展示实力，也需不断向中国展示威慑和存在感。在亚太俄罗斯与越南军事上的合作十分密切，俄罗斯对与印度的关系发展极为热衷。就在普京参加APEC期间，俄罗斯潜艇在南海进行了实弹射击演习。俄罗斯转向亚太既是为了寻求合作，也是为了展示拳头。

　　并且，实际上任何的合作都是以利益为前提的。纵然中国早前与俄罗斯签署了4,000亿美元的石油协议，但油价是以市场价格为浮动参考的。普京谈到中俄之间的石油谈判时曾明确叹息被中国喝了不少血。普京出席在北京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期间，中俄签署向中国出口24架苏-35先进战机的合同。此外，中俄还很有可能就从俄进口4艘“阿穆尔”级潜艇、S-400防空导弹、伊尔476运输机及AL-31N、F-117S和D-32KP-2发动机与核潜艇发射的巡航导弹等进行深入磋商。这些军备尤其是苏—35号称俄罗斯王牌，为了谋求与中国签订石油协议，普京只能忍痛割爱、步步退让。

　　一方面，同为欧亚玩家，俄罗斯担心在中国面前露怯，并不想向中国透底求援。另一方面有所得必有所失，俄罗斯与其向中国求援，不如广交朋友找出路。这些都决定了在李克强承诺为上合国家提供资金度过危机时，梅德韦杰夫并没有主动向北京寻求支持。（欣予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