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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年的两院院士大会,这次会议可能是空间范围内院士密度最高的会了。较早到达会场张伯礼院士守口如瓶,拒绝了本记者有关中医药问题的采访。前几日张伯礼院士贺屠呦呦教授获奖填了一首《浪淘沙•诺奖》的辞,足以秒杀社会各界给屠呦呦研究员的贺信。
红梅报春:科技界祝贺屠呦呦荣获诺贝尔医学奖座谈会散记 凤凰网记者孔德继
导语:在屠呦呦研究员荣获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三天后,中国科协主办了“科技界祝贺屠呦呦荣获诺贝尔医学奖座谈会”。会议规格很高,诺奖获得者屠呦呦和十余个科技界代表在会上发言。凤凰网现场观察,带大家品读屠呦呦发言和会议安排传递的信息。
除了每年的两院院士大会,这次会议可能是空间范围内院士密度最高的会了。较早到达会场的张伯礼院士守口如瓶,不接受记者采访。这位张伯礼院士前几日为贺屠呦呦教授获诺贝尔奖填了一首《浪淘沙·诺奖》的辞,都说可以秒杀社会各界给屠呦呦研究员的贺信。其辞如下:
诺奖落京东,青蒿素名。良药治疟救苍生。百般艰辛实验难,医典启明。
协作会战兴,递补相竞。古方须赖科技成。埋头干事何顾它,呦呦晚鸣!
直到中午十二点,科技会堂会场接到的指令还是会议严格保密,活动信息不在宾馆各位置的电子屏显示。一位会场服务人员说,但今天的任务让他感觉略不寻常。
有序与失敬
会议由中国科学与技术协会主办。老太太落座于面向嘉宾一排的最中间席位左手边的位置。老太太右手这个最重要席位的嘉宾是十一届全国政协副主席王志珍院士。王志珍右手边的要客现任中国工程院院长、前教育部部长周济,最近几天一封他署名的贺信被指多处病句,被公众广泛议论。所有座谈会嘉宾的位置安排能看出是主办方精心设计的,结构尊卑有序。
按照会议议程,第一项由主持人介绍与会嘉宾。中国科学院党组书记尚勇书记声如洪钟,在介绍每位嘉宾的时候,后面都加了“同志”二字,气氛就轻松搞起来了。“同志”二字在当前的公共空间几乎消失,此刻被念出来却没有太大违和感。原因或许包括大多数嘉宾来自体制内的领导干部,即便不是干部,也都是科研工作者,同行道声同志非常自然。由于屠呦呦的科研生涯是特殊的“革命”年代的政治任务,甚至军工系统的保密任务,“同志”之称更显顺理成章。
嘉宾介绍的同时分享到朋友圈的信息收到了评论。一位中医药专家通过照片看到了“科技界祝贺屠呦呦荣获诺贝尔医学奖座谈会”的横幅表。指责说直呼85岁老人其名太没教养,至少应该加个“教授”或“研究员”。并补充说,这“不仅是没有科学和文化的问题,尤其是没有尊重科学和尊重学长的问题。要是XX长官,怎会直呼其名!”
呦呦道来江湖一统
嘉宾依名单次序被介绍后屠呦呦先生开始了她的演讲。浓重的宁波口音和在场其他能说会道的科学家、官员们相比对照鲜明。老太太虽85岁高龄却思路清晰。演讲脱稿,讲故事,极少官话套话。这些故事细节却都与获奖后掀起的是是非非对应,没有正面回应连日来的批评,却满满给出了答案。
演讲中始终贯穿着并肯定着团队协作工作的方式。
“中医研究院的团队为发现青蒿素所做的艰苦奋斗,是令人感动的,因为那时候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全部的研发团队大协作,努力促进了青蒿素的研究、生产和临床(试验),解决了当时国内外大量的工作没有得到结果的耐药性疟疾的治疗问题。”
研发过程讲得很细。看上去能适当平复与同行间的紧张心理关系。
“东晋时期,(也就是距今)一千多年前,有个<肘后备急方>(记载的)道理很简单,就是青蒿一把,加水研磨一下,压出来的水喝下去。后来回想我们当时一般中药都是用水煎一煎,就考虑到为什么这么来处理这个药?我们就考虑,可能有温度破坏的问题,还有一个提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成分),也就是说,还有一个药用部位的问题,还有一个品种的问题。早期的青蒿、5月的青蒿根本没有青蒿素,因为从植物来说,它体内没有合成青蒿素,就是大量的青蒿酸,都有品种的问题,有药用部位的问题,还有采收季节的问题,更多的是提取方法的问题。从这四个方面反复实践以后,(我们)最后才找到了一个有效的部位,这个部位能够抗疟,有百分之一百的抑制率。其实青蒿一大部分都是杆,这个杆根本不含有青蒿素,只有很少的一点,叶子才含有青蒿素。所以后来,我们用乙醚来提(青蒿素),因为乙醚的沸点比较低。但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用醚提出来的杂质还是比较多的。有酸性和中性两个部分,酸性部分是没效的而且有毒性,所以去掉酸性部分,留下来的中性部分,这才是达到100%的疗效。”
屠呦呦研究员独享诺奖之合理性之一,在于其原创性和作为一个团队灵魂的贡献。清华大学鲁白教授凤凰网专访时就明确谈到,“屠呦呦之前很多人都用各种传统的中草药提取,屠呦呦最后锁定在青蒿,这是第一个贡献;第二步是在同行普遍用煮的办法来提取的时候,屠呦呦采用了乙醚进行萃取。我觉得是这两个发现和步骤奠定了她的得奖基础。”
屠呦呦的故事,再现了她创新发现的过程。捍卫了科学家的荣誉。
“因为很多年没做出来工作,大家就对鼠疟、猴疟能不能准确反映临床的疗效有了怀疑。这个做出来以后,我们也都向’523办公室’汇报,那时候所有的工作都停了,但这个项目要开展一些内部的会议,其他一些同志也都参加,也不保密。”
在与国内其他团队的关系上,屠教授也都有所讲述。从这段可以看出,其他团队的实践是分享屠教授的思路基础上的实践,但不是核心性原创。
“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1978年召开科学大会,我去领奖状,是因为我们的科技组——中医研究院里我的组得了这个奖,我作为组长就要上去,这个奖状现在还在那里。1982年,就领了一个发明奖,我们是第一单位,因为那时候写了六个单位,但是中医研究中药所是放在第一,我就去把这个发明证书领回来。所以一直到1981年,WHO也了解了这些情况,要求卫生部在中国召开首次的青蒿素国际会,他们来了7位专家,英国、美国、法国,我们就全部做了报告。”
青蒿素提取和临床试验过程中多团队参与是事实。但屠呦呦作为青蒿素研究的代表领奖也是“老常态”,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颁奖给屠呦呦,并非事实不清,头脑发热。
屠呦呦是在讲的故事,同事也用故事回应了和化解着连日来的各种指责。
慎谈中医药
屠教授退休的单位中国中医科学研究院虽然带着强烈的中医色彩,但并不完全是个中医机构。与诺奖评审委员会明确表示不是给中医发奖一样,屠呦呦也没有承认这是中医和中药的胜利。但屠教授也没有干吃饭砸锅的事情,承认中医药是宝库,但要用现代科学进行研究。
“所以我就说,诺贝尔奖是国际社会进一步的全面认可,是这样一个问题,当然这个奖也是我们国家的一个荣誉,是’523’当年大家共同工作的同志们的荣誉,所以我觉得这一次,我这样想,这个也说明了毛主席说的,中医药是个伟大宝库,说明确实有很多精华值得我们用现代科学(进行研究)。”
屠呦呦获奖近日掀起波澜还因为她享受了世界最高荣誉的时,仍然没能得到中国最高科学荣誉的认可。参评院士屡评屡败是什么心情?会上没人敢问这个问题。
老人提到了获奖后北大校长林建华带年轻人来家里看望,还有不相干的清华大学的不相干专业的学生会的人来家里软磨硬泡。屠教授演讲中将之表述为“年轻人现在也是在图强,努力争创高峰”,从老太太的语气中听得出嘲讽,这嘲讽的味道似乎被现场的观众的笑声进行了确认。
屠主要科研创新经历的背景是特殊年代的一个特殊任务,举国体制的一个成就。这样的故事讲出来,讲开,讲细,以团结与合作的名义。客观上是对当前的科研评价尴尬局面也是一个缓解。
中医药界的科学声音
会议的最后一个环节是与会代表座谈。通常情况下,一个会议最先发言和最后发言相对而言地位更高。或许是因为屠呦呦没有跻身两院院士这个中国科学家的顶级俱乐部,本应代表中国科学界最高水平的两院代表和科技界领导都没有最先发言。又因为屠呦呦所获的是医学界的奖,最先发言的三位与谈嘉宾都来自医学界。
被主持人安排第一个发言的与会代表是来自屠呦呦所在单位中国中医科学院的院长张伯礼院士。除屠呦呦外,整个座谈会中只有他和中医药有直接工作关系。
作为发言道贺的科学界代表中仅有的中医药界的人士,张伯礼自然要提中医药说话。简单谈了中医药的优势,提到“李克强同志所说的,用中国式办法解决世界医改难题,我想中医会有贡献”。希望全社会对中医药能够理解和尊重,呼吁国家各个部门继续支持中医药,“我们(中医药学界)给点阳光就会灿烂,一定会作出努力的成绩。”
张院士与屠呦呦研究员一样,是中西医结合的专家,不是“老中医”。把自己对中医药的肯定锁定了一个现代科技的基调:“古老的中医是宝贵的,但是由于历史条件的所致,现在真正把它拿出来必须和现代科技相结合。青蒿素就是一堆草,但是变成青蒿素就不是草,是一个宝。所以这个奖得到以后,激励我们更深入的去汲取中医的精华,更大的采用现代的技术,两者巧妙的结合,产生更多的原创性成果。”
“举国体制”可以重启
第二位与谈嘉宾是中国医学科学院原院长巴德年院士。在祝贺之外,他谈到了科技体制和科研管理的改革问题。他认为,中国作为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必要的时候可以继续坚持“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这条原则。
巴院士批评目前的招标、投标和重大专项,认为其名声大,运作起来却像“小作坊”:“我搞过8年的督查,一个导师领五六个研究生,也搞重大专项,能搞出什么?所以,我在想集中国家力量,一旦看准,哪怕最后失败,也集中力量搞明白成功还是失败。”
要允许多种科研评价体系并存
科学家代表首先发言的是清华大学副校长施一公院士,近年来也被广泛认为获诺贝尔奖的几率很高。他谈到了对制度问题的一些思考。
他首先担心大家过度解读获奖、走极端,反对从一个单一模式走到另外一个单一模式。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应该实事求是地允许多种科技评价标准存在,不能一刀切。呼吁中国要允许多种科研评价并存,实事求是,跟据不同的领域制定不同的科研评价标准。
另外施一公院士还特别谈到了基础研究的两个问题。一是不该一味用SCI、影响因子、引用率等等刻板指标去评价基础研究,从而导致科研人员的创造力被束缚;二是不能因为中国今年获得了药物开发的诺贝尔奖,就立即出现论调认为中国的基础研究不重要了。因噎废食。基础研究需要长期投入。
“打酱油”的饶毅
紧跟施一公院士发言的是北京大学饶毅教授。饶毅教授一周之前还是中国最知名的落选院士之一,如今因为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看上去只能成为中国第二知名的落选院士了。饶教授向来风趣且犀利,近日接受凤凰网采访时提出了他的“饶毅之问”:
“屠呦呦获诺奖算是对中国科技体制的一个冲击;
目前是否趁势改革也是检验官员是否称职的机会;
中国科学界在如此冲击下,是否脸红是检验大家有没有羞耻感的时候;
长期忽略屠呦呦是体制和文化的耻辱,背后因素是创新发展的阻力;
今天和以后的屠呦呦能够在中国生存吗?
经费如此丰富的中国科学界还会继续热衷“关系”而忽略科学吗?”
前天对官员、科学界、体制和经费管理都进行了直接的批评,今天却与相关领域的最高代表面对面坐在一起。饶毅遵守了为客之道,没有破坏祥和的气氛:
“屠呦呦获奖,彰显了中国女性对人类的贡献,是中华民族的骄傲,是对中国男性的激励。我们知道,诺贝尔奖115年来有592位科学家获得自然科学奖,女性获奖者有17位、18人次,只占区区3%。在科技界,我们尤其要珍惜女性科学家,为她们从事科学研究、追求智识生活提供更多的、实在的支持。当然,中国科技界的男性也需要避免走中国男足的道路。”
饶毅教授以“中国男足”结尾引来了本场活动唯一一次哄堂大笑。对女性的强烈赞美,也抢了后边陈赛娟和王志珍两位女院士的台词。大家都能看出来,他是来“打酱油的。”
十一届全国政协副主席、原九三学社中央副主席、中国科学院院士王志珍最后一个发言。首先回忆道1988到1989年期间,她在美国的FDA实验室学分子生物学,做疟原虫研究希望涉及抗体。当时参加了一个Nature的国际会议,会上各方面的做抗疟疾工作的欧美科学家都说中国的青蒿素是当前最最有效的药物。当时我非常惊奇,因为我们所谓早期出去的人都觉得自己要去学习,向外国人学习,真没有想到我们还有一个青蒿素被当年所有的国际的科学界科学家们公认为世界上最好的药物,承认这是中国做的。
另外王志珍提到非常赞赏饶毅,因为他做了屠先生青蒿素科学史的研究,尽管他一直否定自己是诺贝尔奖的推手。中国很需要研究科学史,近代中国科学不是那么落后,有很多成绩。
主持人尚勇总结发言讲到,屠先生获得诺贝尔奖对中国科技界来讲是一枝报春的红梅,红梅花开了,将会迎来百花齐放。我们国家的科学家获得诺贝尔奖和一些世界大奖的好消息会接踵而来,很可能会出现井喷的现象。所以我们欢呼中国的科技创新正在从跟跑的阶段,向领跑、并跑的时代转变。
注:本文引用屠呦呦发言部分,主要参考了《知识分子》微信公众号刊发的《屠呦呦今天在中国科协:我有一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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