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陨落 乌坎林祖恋受贿民主改革受挫

　　广东乌坎村近五年之后再起波澜。曾经率领村民与政府抗争周旋的英雄般人物林祖恋（曾用名林祖銮）因涉嫌受贿被立案调查。而且，其所涉及的是近期民怨较大的学校塑胶跑道工程问题。稍后，乌坎村民游行，林祖恋承认受贿，被免去乌坎村党总支书记职务，认罪视频被公开。林祖恋声明“不请律师”，这成为外界聚焦的疑点之一。目前，事态仍在进一步发展中。

　　林祖恋是乌坎事件中的领头人之一，并且被推选为村主任。他当年为村民的利益诉求，不惜与涉嫌侵害村民权利和掌握权力的政府进行抗争周旋，如今尝到权力的滋味之后，却成了当初所反对的那样的人。中国基层司法制度和社会环境之困，基层民主治理探索之难，以及林祖恋本人人生转折之悲，都令观者感慨唏嘘。

　　是非林祖恋

　　据悉，林祖恋以前在部队当过兵，转业后在东海镇做过官，还下海做过生意。他的语速很慢，好像每说一句话前都需要经过大脑的一番思考。尽管他的普通话很不标准，但字语间有着强烈的逻辑去证明他的观点。

　　有媒体报道，曾有乌坎村民说，林祖恋是乌坎村的精神领袖，他对事情拿捏得很准很到位，也是他一直在和省工作组、陆丰市、东海镇的领导进行沟通。2011年9月23日，场面一度失控，有人请他出面掌控局面，他首先就对村民说要理性处事，要依法依规，相信党和政府。这位村民说，“我们都听他的”。

　　北京新启蒙公民参与立法研究中心负责人熊伟称，林祖恋给他的感觉是理性且坚持原则。凡到乌坎村采访的媒体，都会找机会和他聊上一阵子，尊敬地称呼林祖恋一声“林叔”。

　　乌坎事件被视为中国大陆群体性事件的标志里程碑之一。此间由村民自发选举出得到官方认可的民主选举出来的基层领导班子，亦被视为中国基层民主建设的一个重要突破。而由此被选举出的乌坎村主任林祖恋则也具有了一定的象征意义。

　　基层民主改革困顿难行

　　有评论称，林祖恋被民选5年后，因涉嫌受贿被免职，是基层民主探索的一次挫折。当然也可以认为，如果没有相配套的监督制约机制和清明的政治社会环境，民主选举也将难以持久。而这种选举民主探索先于法治和政治制度建设的改革陷入腐败和民粹主义困境的案例，其实已在全球范围内多次上演。

　　另外，以大多数人政治意识和能力的提高为基础的社会建设同样是推进民主不可或缺的条件。民主制度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即使是对于人数规模仅以千计的村庄而言。村民立足于自身利益，团结起来对抗外界压力，选举出来的领袖一般都会符合多方期待，但在对外关系缓和之后，保持选举的长期效果则比较困难。

　　一般要求，村长应该行事公正、清廉高尚，并且善于化解内部矛盾又善于对外打交道，能够兼顾个体、局部和整体利益，以及短期利益和长远利益，人情政治都要非常熟悉。

　　但在大多数村庄中，人情关系复杂，村民法律权力意识淡泊，非常容易产生矛盾。不论是选举出来还是由上级政权委派指定的村级领导，都事繁任重，容易出问题，很难令村民完全信服和满意。前者对外对上打交道有困难，不利于自身发展；后者则对内对下打交道有困难，难得到村民认可支持。

　　中共在土地革命及其执政后，政治组织深入农村，将传统的乡绅宗族关系打破。虽然改革开放后对农村村民的控制逐步放松，但在权力与资本面前，村民仍然处于被动和弱势的位置。因此，尽管少数农村地区共享了改革开放的红利，大多数都比较边缘化。这也是很难避免的事情。

　　仍是“三农”问题

　　近十几年来，中共加大对“三农”的帮扶维权力度。胡温时期废止农业税、为农民工维权，推进农村医疗和社会保险，十八大后下大决心消除贫困，同时辅以基层政权的清理整顿和法治建设。

　　此次林祖恋涉嫌受贿被免，便是源于广东2014年部署基层“三项治理”行动，两年来已查出涉农领域犯罪68件73人。据悉，下一步，汕尾检方将明确涉农领域职务犯罪中易发多发的领域，严厉查处支农惠农政策性补贴、农村土地资源开发利用等领域的犯罪，尤其对涉及农村土地资源开发利用、容易引发群体性事件、影响基层稳定的重点问题，一抓到底，不留死角。

　　乌坎事件之前的汕尾市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陈增新拉下马，原村委被选下。乌坎事件之后的村主任林祖恋也因为类似的情况被调查。虽然林祖恋因乌坎事件成为一些人心头之患而时时警备，或许即使陈增新没有因乌坎事件而下台，也躲不过此轮整顿行动。

　　分析人士表示，具体到最基层的村民治理改革，基层村组织无法与上级政权组织剥离。自下而上的民主选举需要兼容自上而下的组织规划，而且一人一票的民主选举宜缓不宜急，需要让位于更迫切的法治化、纯洁化、制度化的改革整顿。只要不过多地侵犯自己的利益，村民就尽量不要去采取代价高昂而且一般会两败俱伤的斗争方法。

　　中国农村情况千差万别，需要不同的应对思路，乌坎也只是其中一例。而对于很多老少边穷地区，扶贫解困有其必要之处，另外还需考虑如何从长远可持续的角度来解决根本问题。比如，对于发展潜力小帮扶成本高的地区和群体，是否需要将其从土地、边远区域、传统社群关系中解放出来，搬到城镇去居住生活。当然，这要尽量避免无意中成为对村民的一轮“打劫”或“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