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牟其中奔波16年的女人：这是战友情

　　牟其中今天出狱了。接他的是夏宗伟。

　　牟其中是谁？这个对于年轻人而言有些陌生的名字，20多年前，几乎家喻户晓。他是中国第一代民营企业家，主宰着号称资产过20亿的南德集团，甚至还一度被称为“中国首富”。

　  1996年，牟其中在公司工作会议上。

　　如今，他76岁，在湖北洪山监狱已服刑16年，成了监狱里服刑时间最长也最年长的犯人。

　　90年代，因为公司资金断裂，牟其中欠下了一笔1040万美金的债务。2000年5月30日，虽然声称自己无罪，但他还是因信用证诈骗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之后虽历经减刑，这位曾创造用罐头换4架飞机、卫星发射、开发满洲里等“神话”的风云人物注定要在公众视野里消失一段时间了。

　  入狱前的牟其中站在长城上“一览众山小”。

　　为他在幕前奔走的则是夏宗伟。

　　如果说牟其中人生的前半段是商战传奇，那后半段则是他和夏宗伟说不清剪不断的故事。这些年来，夏宗伟一直帮着牟其中申诉，外界对二人关系有着诸多猜测。

　　怎么定义夏宗伟和牟其中的关系？前妻的妹妹、生活秘书、唯一的代理人，还有人说是“红颜知己”。

　　恐怕连夏宗伟也说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她对封面新闻说，感觉他像个老人，没有亲戚关系、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不管他，他一个老人怎么办？”

　　她否认有儿女私情。牟其中入狱后，夏宗伟有过一次婚姻，2003年结婚，2014年离了。当然，离婚多少也和这个案子有关，她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在这上面，夫妻俩渐渐有了矛盾。

　　夏宗伟说，她和牟其中算是“战友情”。牟其中被抓时，和他在同一辆车上的夏宗伟也被抓了。最后判决，她也有罪。虽然免于刑事处罚，但她觉得这是耻辱。

　　她告诉媒体，最初“我不只是为他去做，而是想要讨回本就属于自己的清白，而这样你就必然得为整个案件的申诉去努力”。

　  夏宗伟翻阅南德公司以前的照片。

　　夏宗伟和牟其中结识还是源于她的姐姐、也就是牟其中的前妻夏宗琼。夏宗琼和牟其中都是离婚后再婚。

　　那时，牟其中正是最风光的时候。他跟前苏联在做飞机生意，需要一个会俄语的人，姐姐就让夏宗伟去学俄语。

　　刚学了一年半，夏宗伟在姐姐的安排下，进了南德公司，给牟其中当生活秘书。纵观这些人生选择，夏宗伟是被动的。

　　在公司里，她也显得很普普通通，甚至没有被牟其中看在眼里。

　　《解码牟其中》一书中说：“牟其中平时并没有十分在意她的作用，甚至不时因一点小事对她加以训斥。她忍受不了他的粗暴与专横，有时会羞愧得号啕大哭，但过后依然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情。”

　　牟其中那个时候生意做得好，也喜爱提出各种经济理论。夏宗伟慢慢变成了牟其中的崇拜者，姐姐跟他离婚后，她依旧照顾着牟其中的生活。

　　入狱则成了二人关系的转折。

　　狱中的牟其中严重依赖着夏宗伟。刚入狱时，他写了授权书，把公司全权委托给夏宗伟，此外，夏宗伟也可以以他的名义申诉、采访、发表文章。

　　夏宗伟曾对媒体说：“现在回头想想，可能他那会儿也并不是完全信任我吧，而是他没有选择。”

　　牟其中在法庭上。

　　牟其中在国内已经没有任何直系亲人，“亲情电话”一栏写着的名字只有夏宗伟。

　　每月，牟其中能打10次亲情电话，都是打给夏宗伟。电话里，牟其中会用家乡话唠些家常，“水果收到了”“上周检查身体指标挺好的”。但聊得最多的还是案子，他总会问，案子申诉有新消息了吗？

　　为了这个案子，夏宗伟从31岁熬到了47岁，光案卷材料，她就装满了几大柜子。牟其中手写材料，字迹只有她认得，她就把这些材料手打出来，然后复印、盖章、签名，一大袋一大袋地扛到邮局投递。

     牟其中从狱中寄出的手写材料都是由夏宗伟打字整理出来。

　　夏宗伟有时候会觉得恐怖。她也想过上新生活，想不再管这件事。但牟其中的一通通电话就又把她拉回了这个案子里，“就是你想忘掉，想屏蔽掉都屏蔽不了”。

　　牟其中一直认为自己无罪，他想让夏宗伟做的就是不断向上申诉。夏宗伟却想让他能早点出来，让他写一份认罪书。

　　分歧越来越大，夏宗伟对媒体说：“他可能感受得到我越来越不听话了，以前他说往东我就往东，现在他说往东我会再想一下是不是该往东。”

　　2010年，他们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牟其中说：“我让你这么做你就得这么做，责任我自己承担。”这话让夏宗伟觉得很伤人，他在监狱里能承担什么？

　　失去自由的牟其中。

　　这次争吵后，牟其中脑出血中风了。他没能保外就医，出院后又被送回了监狱，在回去的路上，他被要求平躺在警车的床上。这位曾经的“首富”想看看窗外的景色，一坐起来，旁边的警车就赶紧要求他“躺下”。

　　夏宗伟看到牟其中坐起又躺下，觉得他“真可怜”。

　　如今，牟其中出狱了。夏宗伟曾设想这一天到来后，她就什么都不管了。但现在，她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风光时的牟其中。

　　今日，她以南德集团理事会的名义发了一则声明，其中提到，2016年7月27日她被再次告知，刑事申诉的再审又更换了主审法官。庭长说：“已经立案，就得解决，请再耐心等待。”

　　声明还称，牟先生对刑事再审抱有必胜的信心，胜诉后的南德集团将立即启动南德试验（Ⅱ）。

　　“人生既可超百载，何妨一狂再少年”，牟其中还想再狂下去。

　　一心想过上新生活的夏宗伟呢？

　　她保留了1997年到2015年14张法院传票。她说，这14张纸浓缩了他们的一辈子。但她也坚信，只要好好活着，就一定能等得来结束这一切的那张纸。

　　不只是为了牟其中，她还想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