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裸泳”？中兴公司被制裁细节

　　在中兴公司泄露的两份绝密文件中，其中一份涉及到了华为公司如何规避美国的出口禁令（图源：VCG）

　　美国制裁中国电信设备制造商中兴公司的消息，在媒体上持续发酵。在中美贸易战一触即发的大背景下，种种“阴谋论”、“大棋党”甚嚣尘上，似乎没有人关注制裁事件本身的原委，而是热衷于情绪的宣泄。重新还原、拆解整个制裁事件，对于中国来说恐怕更有价值。

　　从美国商务部公布的文件来看，早在2010年中兴公司与伊朗的违禁交易，就已经引起美国的关注。2012年3月，美国德克萨斯州法庭给中兴公司的美国子公司发出传召函，对中兴公司立案调查。中兴公司收到传召函后，选择了抗拒调查，并继续与伊朗开展交易。

　　2014年，中兴公司一位高管在美国机场被扣下检查，美方从高管秘书的电脑中发现了两份中兴公司绝对不能出境的秘密文件，涉及如何规避美国的禁令向制裁国家出售违禁物品，并且文件上有时任中兴公司执行董事兼总裁史立荣及执行副总裁田文果、邱未召的亲笔签名，从而使美国获得了指证中兴公司最为重要的证据。这一事件也成为中国信息安全反面案例之一，登上了中国官媒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

　　2016年3月，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正式将中兴公司及其三家关联公司列入“实体名单”并采取具体管制措施。

　　鉴于美国市场对于中兴的重要性——2017年第二季度中兴占据美国智能手机市场11.5%的份额，仅次于苹果、三星、LG是美国第四大手机厂商，在电信设备市场也占据一定的份额，以及美国已经掌握有力证据的情况下，2016年中兴公司向美国提出和解。

　　2017年3月，中兴公司宣布与美国达成和解，承认违反美国对伊朗的出口禁令，美国对中兴处于8.9亿美元的罚款，并附带3亿美元罚款视未来七年执行情况而定。双方达成的协议还规定，中兴承诺解雇4名高级员工，并以减少奖金或斥责的方式惩罚35名其它员工。2017年财报，中兴公司因此巨亏23.6亿人民币（1人民币约合0.16美元）。有媒体报道称，中兴之所以能与美国达成和解，中国政府在其中也发挥了作用。

　　然而，中兴公司实际并未完全按照和解协议执行，并且在美国商务部询问时撒了慌。到了2018年3月，中兴公司不得不向美国商务部承认撒谎，仅解雇了4名高管，并未减少或处罚另外35名员工奖金。由此，美国政府对中兴公司发出了禁令，禁止美国企业向中兴通讯销售元器件，时限7年。

　　中兴泄密文件涉及华为

　　在美国调查中兴公司的行动中，最为关键的证据是在机场查获的两份内部文件。美国商务部公开了这两份文件——《关于全面整顿和规范公司出口管制相关业务的报告》、《进出口管制风险规避方案——以YL为例》的影印件。

　　在《关于全面整顿和规范公司出口管制相关业务的报告》文件第二章“现状”最后，中兴公司专门以一个小节讲述了竞争对手“F7”公司规避及管制出口风险的现状。所谓的“F7”公司即同样位于深圳的华为公司。

　　在中兴公司内部，华为被赋予“F7”的代号，取“夫妻”一词的谐音。据内部人士披露，这一代号首先来源于“HuaWei”的缩写HW，取Husband&Wife之意。在华为公司内部则赋予中兴“26”的代号，26谐音“二流”，取中兴公司不入流之意，也有中兴公司缩写“ZTE”首字母Z在字母表中排行第26之意。

　　在这份文件中，披露了“F7专门寻找到一家大型IT企业作为其签署管制国项目的签约主体，该隔离企业资质及能力较强，相对于我司（中兴）能够较好地隔断风险”，以及F7公司出口管制业务架构等信息。

　　由于中兴泄密文件中涉及华为，为美国调查华为提供了线索与由头。相比中兴，华为的体量更加庞大，影响也更大。华为是否就是美国的下一个目标？拭目以待。

　　中兴病

　　从整个事件来看，暴露出的是中兴公司管理体制与机制乃至骨子里的国企病，不自然地将国内那一套照搬到国外。自以为，交了钱就万事大吉，却没料想美国政府不吃那一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更为难堪的是，出水才看两腿泥，美国禁令扒光了中兴高科技公司的外衣，原来它是在“裸奔”啊！这不禁让人想起中国电信行业的一些旧事。

　　3G时代，中国政府为了切入通信行业，拥有话语权，不惜强推由国企大唐电信原中国邮电部电信科学技术研究院主导的TD-SCDMA制式，并选择了中国最具实力的电信运营商中国移动负责运营。

　　从结果来看，正是有了中国政府的强推TD-SCDMA，才有了中国电信行业在4G时代的一席之地，5G时代的主导者之一。然而，获得中国大量资源支持的TD制式主导者大唐电信，却已默默无闻。当初，邮电部电信科学技术研究院以“大唐”为名改制为企业，推行TD制式，想必中国政府对其所寄予的是如唐朝一般的辉煌未来。然而，最终却是民营企业华为杀出一条血路，成为中国电信行业的领军企业，走向世界。

　　推而广之，中国汽车行业致力于市场换技术几十年，“长子”们早已习惯了躺着挣钱，合资企业淘汰的平台摇身一变成为自主平台的“换壳游戏”倒是很擅长。同样是吉利、长城、比亚迪等民营车业，走出了一条各具特色的自主汽车品牌发展之路。

　　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在博鳌论坛上宣布了中国下一步对外开放时间表。中国在对外开放的同时，是否更应该首先对内开放，打破国企的资源垄断，给予民营企业平等竞争的机会，对于一些不思进取“烂泥扶不上墙”的国企就随他去吧。有理由相信，能够在中国市场的自由竞争中发展壮大的企业，走向世界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