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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基因编辑 科学家都担心 卫生部介入

www.creaders.net | 2018-11-26 09:15:14  DeepTech深科技/人民网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网站11月26日最新消息,26日,有媒体就“免疫艾滋病基因编辑婴儿”进行报道。我委高度重视,立即要求广东省卫生健康委认真调查核实,本着对人民健康高度负责和科学原则,依法依规处理,并及时向社会公开结果。

 人民网26日报道称,来自中国深圳的科学家贺建奎公布研究成果:一对基因编辑双胞胎在中国健康诞生。由于一个基因经过修改,使他们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

  尽管这意味着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报道刊出后,引发轩然大波,质疑接踵而至。

  有专家认为,贺建奎的基因改造试验并不能让婴儿“完全杜绝艾滋病”;其次,深圳卫计委回应,该研究项目未按要求进行备案,相关部门已经启动调查;最后,进行试验的“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背景也颇为敏感,创始人为“莆田系二代”林玉明。天眼查显示,林玉明和贺建奎两人的公司有关联关系。

  不过,该医院回应媒体采访时,否认其进行了该试验。

  贺建奎所在的南方科技大学今天也做出回应:学校和生物系对此不知情,校方将进行深入调查。 

  

  贺建奎 资料图 

  此外,观察者网注意到,贺建奎的这项研究可能违反了我国卫生部的相关规定。

  对于这对双胞胎的父母的信息,贺建奎早前接受美媒采访时拒绝透露。他还表示,这对父母“拒绝接受采访”。

  卫生部在2003年发表《卫生部关于修订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与人类精子库相关技术规范、基本标准和伦理原则的通知》,其中附件一中第三条第九款明确表示,“禁止以生殖为目的对人类配子、合子和胚胎进行基因操作。” 

  

  贺建奎所在的南方科技大学今天也做出回应:此项研究工作为贺建奎副教授在校外开展,未向学校和所在生物系报告,学校和生物系对此不知情。校方将展开深入调查。 

  

  这项技术“过于不成熟”

  25日,美联社称就已经采访到了贺建奎。对方表示,这对双保胎中,只有一名婴儿是“整对特定基因(both copies of the intended gene)组进行了编辑”,而另一名只是“编辑单个特定基因(just one altered)”。

  报道称,贺建奎承认,对于后一种情况,“还是可能会感染HIV病毒”,“仅有个别研究显示,这种情况下感染HIV病毒的人,健康状况恶化速度会变得相对缓慢。”

  美联社把这项报告拿给美国相关的专家看。不少人认为这项技术“过于不成熟”、“不道德”。 

  

  专家认为,即便CCR5 基因遭到了修改、去除,经过基因改造的人体可能也会更容易感染其他病毒。 

  

  人民网在原文中援引了美国哈佛医学院遗传学教授乔治•丘奇(George Church)的一句话:“贺建奎选择了一个非常好的目标基因。”实际上,他本人也对这台试验持质疑看法:“只对单个特定基因进行编辑的做法,等于没有对基因做出任何改动。”“这台试验更像是在测试基因改造,而不是在尝试让婴儿免疫艾滋病。”

  另一方面,引发轩然大波的还疑似有试验医院的“莆田系”背景。

  根据“丁香园”官微披露,审批同意展开这一科研项目、批准试验必需伦理相关文件的是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根据天眼查APP,该院法人为林玉明,正是声名在外的“莆田系二代”。   


  
  图自“丁香园”官微 

  为此,观察者网致电上述医院,对方回应称:“目前此事还在进一步调查。上述双胞胎婴儿不是在本院做的,也不是在本院出生的,感谢对和美的关注,有结果会通知。”

  观察者网查询天眼查APP注意到,贺建奎同时担任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瀚海基因)、深圳因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因合生物)董事长,其名下还有深圳市瀚海创业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深圳因合医学检验试验室等。

  随后,观察者网分别致电瀚海基因、因合生物。瀚海基因回复称,上述事实与该公司无关,是贺建奎相关试验室的研究成果;而因合生物方面的电话则无人接听。 但据天眼查显示,林玉明和贺建奎两人的公司有关联关系。 

  

  而美联社则指出,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并不位列贺建奎最初展开试验的四家医院。

  不过,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相关负责人对第一财经记者否认其进行了该试验。“这个事件还在调查中,但可以肯定的是孩子不是在我们医院出生的,这个实验也不是我们这边做的。我们对这个事件还在调查中,调查具体是哪个部门将这个事件把它公布出来的。”

  美联社还揭露,“贺建奎并没有就此试验发表任何期刊论文,造成业内同行互审无法进行。”观察者网则注意到,贺建奎本人于2017年2月,在科学网博客上发表了《人类胚胎基因编辑的安全性尚待解决》一文。 

  

  这篇文章发表一个月后,贺建奎的试验就在和美医院获得了审批。

  而对于有关伦理审批的疑问,深圳卫计委26日发布关于《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声明称,根据“医疗卫生机构应当在伦理委员会设立之日起3个月内向本机构的执业登记机关备案”,经查,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这一机构未按要求进行备案。

  深圳市医学伦理专家委员会已于11月26日启动对该事件涉及伦理问题的调查,对媒体报道的该研究项目的伦理审查书真实性进行核实,有关调查结果将及时向公众进行公布。

  对于道德这一点,贺建奎本人于25日在Youtube网站上公布了2则视频,称必须要帮助那些患有致命遗传疾病的父母,要保护他们的孩子,否则“不人道”。他举例,“体外受精”已经帮助了不少家庭,“那么基因手术在未来二三十年后也会合情合理。”

  这些视频中,他并未就“手术如何获得审批”、“手术有何技术支持”等话题进行详细描述。

  《科技日报》今天同样对此事提出了4点疑问。

  北京大学分子医学研究所研究员刘颖告诉@知识分子 认为,这份伦理申请非常的草率,按照提供的日期来看,在伦理申请批准前实验就已经进行很久了。伦理审查是按照“科研项目”的标准实施的,这个标准本身就不对。整个伦理申请中,写到了前期在猴等模式生物上进行了相关实验,但仅仅描述了过程,并没有任何详细结果以及实验后续对该动物的观察结果。

  伦理申请书最后一段写道“占领技术制高点和超越诺奖(专题)级的工作”,这些竟然能作为理由列到申请书里,可见项目实施者和批准者的本意和关注点到底是什么。

  在技术层面,刘颖认为,基因编辑技术的脱靶效应会带来何种后果是完全未知的。 CCR5缺失已经被实验证实会造成免疫缺陷,导致其他病毒的易感甚至肿瘤的发生。即使该实验的母亲是艾滋病患者,只要通过药物降低母体HIV的载量,是可以有效阻断母婴传播的。这项研究完全没有任何层面的必须要进行的必要性,而两个孩子所要面临的后续风险是我们想象不到的。试想一下当初多利羊的实验结果。

  刘颖指出,这一实验从科学层面具有巨大的潜在风险,两个孩子作为试验品,这些未知风险将会伴随他们的成长。从事这一实验的科研人员既非HIV研究者,也非基因编辑领域专家,项目实施时其测序公司和其背后的商业资本实在铤而走险。该项目的实施可预见的会使基因编辑领域的研究受到影响,也会使中国科研界的发展受到质疑。

  相关报道:科学家们都在担心什么?

  当中国科学家 2015 年首次在实验室编辑人类胚胎基因时,引发了全球科学家的强烈抗议和恳求。至少当时这些被改造的生命并没有真正出生。

  但是现在,这似乎已经发生了。

  据人民网 11 月 26 日报道,来自中国深圳南方科技大学的贺建奎团队,在第二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召开前一日突然宣布,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已经于 11 月在中国健康诞生。消息发出后引发全球学界震动。

  

  图丨贺建奎(来源:南方科技大学)

  这对双胞胎的一个基因经过修改,使她们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这是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也意味着中国在基因编辑技术用于疾病预防领域实现历史性突破。

  首个 HIV 免疫基因编辑婴儿

  据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本月在线发布的文件显示,贺建奎团队之前一直在招募志愿者夫妇,以创建第一批基因编辑的婴儿。

  在这次的研究中,贺建奎的团队首先通过辅助生殖技术实现人类胚胎的体外受精,随后采用 CRISPR-Cas9 基因编辑技术对受精卵的 CCR5 基因进行基因编辑。CCR5 是 CCR5 基因编码的一种蛋白质,定位于白细胞表面,作为去化因子的受体而与免疫系统相关。在 T 细胞与特定组织和靶器官结合过程中发挥作用,具有调控 T 细胞核单核细胞或巨噬细胞系的迁移、增殖与免疫的功能。

  相关研究信息显示,CCR5△32 缺失的个体拥有正常的免疫功能和炎症反应,能对多种病毒感染表现出显著的抵抗力。也就是说,通过对 CCR5 进行基因编辑或将有效阻断霍乱、天花或艾滋病的感染。

  根据临床试验文件中的描述,研究人员将使用 CRISPR 基因编辑技术来修饰人类胚胎基因,然后将其移植到女性子宫中代孕发育。

  临床试验数据也显示,研究人员将会对胎儿进行长达 24 周或 6 个月的基因检测。外界之前也一直猜测,这些移植的胚胎是否被终止妊娠,或者还是已经出生。

  

  图丨贺建奎团队此次实验的相关注册资料(来源:中国临床试验注册中心)

  对于贺建奎和中国说,第一批基因定制人类的诞生将是一项令人惊叹的医学成就,但它也会引起巨大的争议。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消除遗传性疾病的新型治疗手段,也有的人认为这将开启一种全新形式的优生学,能够设计、改造婴儿。

  “在基因编辑应用日益激烈的全球竞争中,我们希望能够脱颖而出,”贺建奎团队在去年提交的道德声明中写道。他们认为他们的这种创新将超越 2010 年荣获诺贝尔奖的体外授精技术。

  
  图丨第二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来源:麻省理工科技评论)

  第二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将于 2018 年 11 月 27-29 日在香港举办。该峰会会期预计三天,由香港科学院、英国伦敦皇家学会、美国国家科学院和美国国家医学院联合举办。第一届国际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曾于 2015 年在华盛顿特区举办。

  这项国际会议的目的就是帮助确定人类是否应该开始对自己进行基因编辑,以及如何监管和实施。

  但本次国际峰会主席,加州理工学院的生物学家 David Baltimore 在为 11 月 27 日会议预先录制的信息中说道,“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会改变人类基因的事情,而且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会产生影响的事情。”

  显然,国际峰会的组织者也对贺建奎的计划一无所知。

  

  (来源:麻省理工科技评论)

  科学家的顾虑与担忧

  对人类胚胎的基因编辑,意味着将会带来重大风险,包括引入不需要和未知突变的风险。

  基因编辑科学家、西雅图非营利组织 Altius 生物医学科学研究所副主任 Fyodor Urnov 表示,他仔细研究了那些临床试验文件,虽然不完整,但确实表明贺建奎团队努力的目的是培养一个经过基因编辑的人类。

  Urnov 表示,基因编辑是一种强大而且价值极大的技术,但是如果将其应用到人类胚胎,可能会给让近十年来在对成人和儿童进行基因编辑以治疗现有疾病方面取得的进展蒙上阴影。

 

  2017 年,在美国冷泉港实验室发布的一个科学报告中,贺建奎描述了一系列关于老鼠、猴子和 300 多个人类胚胎的初步基因编辑实验。CRISPR 的一个风险是它可能引入偶然或“脱靶”突变,但他当时声称胚胎检测显示很少或没有不必要的变化。

  但是在 2017 年的一个演讲中,贺建奎也承认如果第一个 CRISPR 婴儿不健康,可能会成为一场灾难。“我们应该缓慢而谨慎地做到这一点,因为单一的失败案例可能会扼杀整个领域,”他说。

  目前,使用基因编辑胚胎建立妊娠发育在欧洲大部分地区都是非法的,在美国也是禁止的。根据 2003 年中国政府发布的关于试管婴儿的指导文件,也是禁止这种做法的。但目前尚不清楚贺建奎是否得到特别许可或无视指导。

  

  舆论态度和道德风险

  不久前,中山大学一研究团队发布了国内首份针对普通公众和 HIV 携带者关于基因编辑认知的比较报告,超六成受访者对基因编辑技术的运用持积极态度。575 份 HIV 携带者问卷显示,有 94.78% 的 HIV 携带者支持基因编辑技术用于预防 HIV。

  另据美国皮尤研究中心 2018 年 4 月针对 2537 名美国成年人的一项调查显示,60% 的美国人支持对未出生婴儿进行基因编辑,认为为了降低患严重疾病的风险,基因编辑是一种有效的医疗手段。

  但即便如此,贺建奎选择修改 CCR5 基因的做法也可能会引起争议,因为 CCR5 基因是 HIV 病毒入侵机体细胞的主要辅助受体之一,没有这种基因的人被认为对艾滋病病毒的感染具有高度免疫力。然而,为了在胚胎中模拟同样的结果,贺建奎的团队用 CRISPR 技术使原本正常的胚胎发生变异,从而破坏 CCR5 基因。

  除了强调疾病治疗之外,新的技术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打造出完美后代的“定制婴儿”计划。所幸到目前为止,专家们一致认为基因编辑不应该被用来改变婴儿的外表或性格。

  贺建奎似乎预料到了他的研究可能引起的担忧,于是去年 11 月他在微信朋友圈发文称,“我支持基因编辑用于治疗和预防疾病,但并不赞同为了提高或改善智商,那对社会没有好处。”

  此前资料显示,在北欧人群里面有约 10% 的人天然存在 CCR5 基因缺失,但在中国却没有发现。这说明了基因工程可能会被用来挑选不同地方的人在长期进化过程中所获得的最“有用”的特点,并通过基因编辑的手段将它们集中在未来的孩子身上。例如,那些从未患过阿尔茨海默症、心脏病或某些传染病的幸运儿就可以“教会”其他人。

  值得一提的是,贺建奎还会以一种历史的角度来看待技术的变革,“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数十亿年来,生命在不断进化。”但近几百年来,工业化彻底改变了环境,向人类提出了巨大的挑战,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可以用强大的工具来控制进化,“通过纠正疾病基因……我们人类可以更好地生活在快速变化的环境中。”

  尽管如此,敲除 CCR5 基因来产生抗艾滋病毒的能力可能并不能成为改变婴儿遗传特征的强有力理由。毕竟还有更简单、更便宜的方法来预防艾滋病毒感染。此外,在体外受精过程中编辑胚胎成本高、技术含量高,而且在世界上艾滋病病毒猖獗的许多贫困地区仍然无法获得该技术。

  注定载入史册的一次研究

  资料显示,贺建奎现为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他本科毕业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后留学美国,在莱斯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并在斯坦福大学做博士后研究,师从微流控基因芯片鼻祖斯蒂文·奎克。在美期间,他与诺贝尔奖得主安德鲁. 菲尔、美国科学院院士马克. 戴维斯共同从事人体基因检测技术开发多年。

  贺建奎本人拥有多学科交叉的背景,在基因测序仪研究、CRISPR 基因编辑,生物信息学等领域取得多项硏究成果。在美国斯坦福大学斯蒂文·奎克实验室从事博士后研究期间,他曾研发出免疫组库基因检测技术,并发表在国际顶尖学术杂志 Science 杂志的 Science Translational Medicin 上。

  2012 年,贺建奎经深圳市“孔雀计划”海外高层次人才计划引进回国,在南方科学技术大学建立个人实验室进行基因测序方向的研究,其创办的瀚海基因公司也于 2017 年宣布成功研制出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第三代基因测序平台 GenoCare。当时,随着国产第三代基因测序仪 Genocare 的正式上市,贺建奎和他的团队开始以行业黑马的形象走到众人面前。2018 年 4 月,瀚海基因完成 2.18 亿元人民币的 A 轮融资。

  在人类基因编辑领域,尽管贺建奎领导的团队成果卓著,世界领先,但对于所有的科学家来说,并非所有人都报以祝贺的态度,因为这关乎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有一条道德的红线。

  这不是一种简单的体细胞编辑,而是可以随着生殖细胞,遗传到后代,进而对种系进化造成影响的不可逆的编辑。没有人知道编辑后新诞生的生命将会面对什么,但毫无疑问,人类进化的命运将由此开始改变。

  什么是道德的?这是一个悬于所有科学家胸口一个无法解开的问题。

  如果在一个婴儿还不能决定自身命运的时候替他做出决定,但又无法替他分担可能面临的风险,这是否是道德的?

  如果明知道一种方法可能会改变一个家族遗传疾病婴儿的命运却视而不见,束手旁观,这又一定算得上是道德的幺?

  但如果开放人类胚胎基因编辑,那么是否是一种将起跑线提升到受精卵阶段的威胁呢?如果父母拥有更多的财富、权利,那将意味着他们的孩子有更多的机会“编辑”选择更美好的特质。

  太锋利的刀作为工具,同样会伤人。对于新生事物,兴奋和恐惧是人类难以避免的两种复杂情绪,兴奋于新事物的迷人魅力,但又不知这种魅力是否也闪耀着死亡的光芒。

  就像当初的试管婴儿,极端的人群甚至将其视为一种亵渎生命的技术,而今,世界首个试管婴儿已经 40 岁了,而她也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健康的孩子。

  此时此刻,与试管婴儿一样也不一样,我们无法预知这两个婴儿将会面临如何的命运,但毫无疑问,贺建奎和他的团队已经注定要被写入了人类历史中了。  

  
  
  图丨团队的伦理审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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