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关系“新时代”如何“玩”

　　2019年，中俄双方都称中俄关系处于70年来历史上最好水平。其标志是，6月5日，习近平和普京共同宣布，将两国关系提升为“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这个新表述在中俄两国各自的外交中，都是独一份；当然，这是采用了中共的话语，中共搞了五花八门的种种“伙伴关系”来迷惑、诱惑人，其实就是大忽悠。

　　这个“玩”有两面性。我们先来看“玩真的”这一面，本文仅谈中俄军事合作与经济、科技合作这两个领域。

　　军事合作

　　——10月初，普京在第十六届瓦尔代辩论俱乐部（Valdai Discussion Club）公开宣布：俄罗斯“将帮助中国建造导弹攻击预警系统，这将从根本上提高中国的国防能力，因为目前只有美国和俄罗斯拥有这种系统”。这种合作前所未有。

　　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所长谢尔盖·卢甘宁（Sergei Luganin）接受“俄罗斯卫星通讯社”采访时说，帮助中共的目的是要建立战略平衡。而该所高级研究员瓦西里·卡申（Vasily Kashin）说得更直接，帮助中共建立导弹攻击预警系统，能使俄方获得中共在南部和西南部建设中的基站数据，进而提升面对美国核潜舰在印度洋和太平洋可能对俄罗斯发射导弹攻击的安全性。同时，中共也可以获得俄罗斯在北极圈内的基站信息，争取预警时间。

　　——2017至2020年的中俄军事合作路线图即将届满，中俄目前正在推动签署一项新的军事合作协议。

　　10月29日，日本共同社报导，中俄正检讨缔结军事同盟，称：现在两国正关于如何在同盟文书上规定进行商讨，也讨论著是否要包含当一方受到攻击时另一方提供支援的“相互援助”条项。10月31日，中共国防部新闻发言人吴谦回应称，中俄关系和有关国家间的军事同盟完全不同。此前，7月24日，吴谦称，随着中俄两国关系进入新时代，中俄两军关系也进入新时代，“中俄是否会继续举行此类联合战略巡航行动，今后中俄两军将协商确定各类务实性合作项目。”

　　俄中军事合作可以追溯到1993年10月，双方签订一份内容简短的协议，主要是军事技术领域的合作。2005年8月，俄中两国首次展开联合军演，此后大多是在上海合作组织的框架下，实施以反恐为主要课目的联合军演；海上联合演习也大多围绕非传统安全领域的课目进行。2012年习近平上台后，双方海上联合演习的常规作战课目增多，并且从中俄两国沿海向地中海东部海域进行远海演练。联合军演也从战役战术层次提升为战略层级。2018年，俄罗斯冷战后最大的“东方2018”军演，中共与蒙古成为首批参演的非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国家。今年，中共首次参加俄罗斯“中部-2019”战略演习。至今，中俄两军先后举行7轮战略磋商。

　　——7月23日，俄中首次进行联合长程空中巡逻（中方2架轰-6K轰炸机，俄方2架图-95轰炸机，混合编队），飞越日本海及东海空域。日韩两国分别派出战机拦截。韩国的战机朝俄罗斯的A-50军机发射360发警示弹，韩国国防部强调这是俄罗斯首次侵犯韩国领空。美国五角大楼也在第一时间表示：“美国全力支持韩国与日本针对中俄空中巡逻做出的响应。”但中俄否认侵犯日韩领空。

　　俄中首次联合空中战略巡逻，较之以往中俄陆、海联合军事演习，冲击力大得多了。俄方的主要战略考虑是，俄罗斯在亚太地区想要遏制美国的势力扩张，单凭太平洋舰队的力量是不足的，需要远程战略轰炸机的补强；与中共连手，不但可以加重美国在亚太地区扩张的成本和难度，又能增加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军事存在，以及战略发言权。从中共的角度看，轰-6K属于中程轰炸机，作战半径3,500公里，对美国本土并不构成战略威慑和实战效果，但是对于周边地区乃至于第二岛链的美国关岛基地，足以带来实质上的威胁，可以扮演阻绝美军介入东海、台海与南海事务的角色。在此基础上，中俄联手进行空中战略巡航，不仅在战略上可以充实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内涵，营造中俄连手反制美国的有利战略态势，更可以学习俄罗斯从空中实施战略威慑与打击的经验，把目前相对有限的轰-6K战力发挥到最大的战略效果。

　　——11月27日，在伊朗与美国、沙特阿拉伯，以及波斯湾地区的局势仍然紧张之际，伊朗海军司令坎扎迪在伊朗海军节活动期间表示，伊朗计划与中共和俄罗斯12月份在印度洋北部举行海上联合军事演习。他说，演习计划和方案上个月已经制定好，三国海军正为此准备。作为首次三国联合海上演习，这是向世界发出三国团结的信号。

　　经济与科技合作

　　——12月2日，举行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投产通气仪式。此项目于2014年5月签署，为期30年，合同总共价值约4,000亿美元，单价保密。合同约定俄方每年通过东线管道向中方供应380亿立方米天然气，之后加到一年440亿立方米。

　　普京此前评价，这对于俄中两国和世界能源市场来说，都是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大事。落实这一项目有助于完成2024年俄中双边贸易额达2,000亿美元的任务（2018年俄中双边贸易额首次突破1000亿美元）。

　　——5月，华为公司与三所俄罗斯一流大学启动了华为公司提交的140项技术合作请求。6月，华为与俄罗斯最大电讯商MTS达成协议，俄方同意让中国参与当地5G网络建设。而在5月，美国川普政府已将华为列入贸易黑名单。

　　——8月30日，中俄卫星导航重大战略合作项目委员会第六次会议确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俄罗斯联邦政府关于和平使用北斗和格洛纳斯全球卫星导航系统的合作协定》即将生效。中俄卫星导航系统实现重大战略合作。

　　——鉴于美国制裁，俄罗斯“去美元化”，从2018年3月开始的12个月里，美元在俄罗斯外汇储备中的份额从43.7%下降到23.6%，而人民币的份额飙升5倍多至14.2%。

　　——10月25日，历经4年谈判，李克强与欧亚经济联盟各成员国总理共同发表声明，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与欧亚经济联盟经贸合作协定》正式生效。这是中共与俄罗斯领导的欧亚经济联盟首次达成的经贸方面的重要制度性安排，也是“一带一路”建设与联盟对接的第一项制度性安排。

　　欧亚经济联盟现包括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吉尔吉斯斯坦和亚美尼亚共5个成员国和摩尔多瓦1个观察员国。2018年，中国与联盟成员国贸易额达近1348亿美元，同比增长23%，中国对联盟各类投资总额近14亿美元。

　　以上这些合作，就是宣称中俄关系处于“最好水平”的资本。但是，“玩”有两张脸，“玩真的”只是“玩”的表面，目的却在里面，“玩阴的”。没有“玩真的”的表演，就达不到“玩阴的”效果。

　　“玩阴的”

　　6月，习近平访俄期间，就在两国关系被提升为“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就在习表示“完全有能力、有条件、有信心”应对各种风险，就在中共媒体广泛报导普京对美国的尖锐批评之时，普京却发表了一段关于俄、美、中关系颇有深意的讲话（中共媒体只字不提）。

　　当被问到：美中贸易战，俄罗斯应处在什么位置？普京不假思索地说：俄罗斯目前就如同坐在山上的猴子，旁观山下美国和中国两只老虎相斗。

　　普京脱口而出的心里话，反映他让俄中走近的真正战略意图，即发展两国友谊、建立伙伴关系为虚，利用中共抗美为实，中美两虎相斗，俄国实际上只想作旁观者。

　　其实，早在奥巴马政府时期，当中共跃升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全球野心滋长之际，美国推出“亚太再平衡”政策，就已着手“联俄抗（中）共”了。只是，2014年爆发克里米亚事件和乌克兰危机，美俄全面对抗，这才被迫中断。川普2017年就任美国总统后，中共被界定为头号威胁，虽然受制于“通俄门”，但“联俄抗（中）共”仍再次被提起。

　　对此，普京心里有数得很。

　　而且，苏联解体，虽然共产主义因素并没有被彻底肃清，但是，俄罗斯人民毕竟历史性地抛弃了共产主义。据说，普京曾讲过这么一段话：谁不怀念苏联，谁就没心肝！谁想恢复苏联，谁就没头脑！我们可以说，俄罗斯的现实走向和战略预期，不可能是重建苏联，而只是想重享大国的荣光；虽然扭扭捏捏、不甘不愿，但在连拉带打、半推半就之间，俄罗斯最终会走在融入西方、回归国际大家庭的道路上。

　　而中共恪守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把向毛时代回归当作走出“70大限”的出路，早已丧失了自我转型的生命力，它为苟活而挣扎、而所做的一切，都是末路狂奔。因此，在本质上，中共与俄罗斯是同床异梦的，是不可能真正再度联盟、“联合抗美”的。

　　事实上，当今俄罗斯与中共的密切合作，其中充满了算计。就拿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项目来说，这个项目从1994年就开始谈，一直谈不动，直到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爆发之后，才飞速达成协议。

　　而俄罗斯对中共的戒备、防范，更是有目共睹。这里仅略举两个方面的例子。

　　第一个方面，俄罗斯内部的反中共因素。例如，中共在贝加尔湖畔兴建瓶装水厂，正在俄罗斯遇到不断高涨的全国性反对浪潮，因为它会造成污染、带来生态灾难。今年3月24日，超过50个城市爆发示威集会。除平民外，俄罗斯政治人物与艺人也加入其中，这其中包括俄罗斯共产党和其它左翼势力。而俄罗斯民间联署签名已超百万人。又如，俄罗斯远东地区地广人稀、资源丰富，中国大量移民涌入，引发俄罗斯的一大忌讳，矛盾不断。再如，由于多方面原因，中国人在俄经商环境远不理想，等等。

　　第二个方面，俄罗斯预先战略布局，大力发展与印度、越南关系。中共与印度、越南的关系并不顺畅，过去一度将两国称为“两小霸”。而俄罗斯却长期在力挺这两个国家。例如，2018年9月，越共总书记阮富仲访俄，俄越双方高度评价共同合作开发位于南中国海的05-2区块和05-3区块的油气资源。这两个区块被认为是越南最大的天然气开采项目，2017年这两个区块所开采的天然气数量占越南天然气开采总量的20.8%。两国还决定进一步扩大南中国海油气资源的开发区域。但是，这两个区块，恰好都位于中共划定的海疆线内。这让中共有苦说不出。又如，今年9月4日，普京与到访的印度总理莫迪会谈，称印度是俄罗斯的关键伙伴之一。而2018年以来，印度向俄罗斯订购了价值145亿美元的武器和军事装备，其中包括S-400型防空导弹系统、11356型护卫舰等。

　　概而言之，冷战结束以来，中共不惜一再出卖国家利益，拉拢俄罗斯，都是为了自己续命。俄罗斯看得一清二楚，也乐得笑纳，还煽风点火、猛推一把，力助中共与美对抗，从而悄悄地把自己从第一线撤下来，赢得战略转圜。

　　类似套路，俄罗斯并不是第一次用在中国身上。近代史中，沙俄之窃取中国大片领土，并非直接通过战争，而是趁火打劫，巧取豪夺来的。20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争，斯大林更是用“请君入瓮”之计，诱使中共出兵，不仅断绝了毛泽东成为第二个铁托的可能，“一边倒”向苏联，而且致使中美敌对20年，在亚太构建了遏制中共的新月形防线，台海两岸从此对峙，还害得朝鲜人民至今仍在遭受金氏政权的蹂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