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步恢复沟通　美中“共管”时代来临了？

美东时间11月15日（周二）晚间7点45分（台北时间11月16日（周三）上午8点45分），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进行美、中元首“视讯峰会”。此次会晤分二阶段举行，过程共约3个半小时，比会前预期的3小时长。这次会谈是自拜登1月就职后，时隔300天的首次线上见面。

美、中两国自川普政府（the Trump Administration）时期起就越发紧张。美中激烈的竞争关係，在拜登上任后仍不见好转。直到近两个月，美中关係才逐渐产生缓和的趋势，世界上两大强权除有许多分歧待商讨外，双方也在摸索彼此潜在的合作空间。

包含拜登在内，华府共7位官员出席参与白宫罗斯福厅（Roosevelt Room）的视讯峰会。除拜登外，与会者有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财政部长叶伦（Janet Yellen）、国家安全顾问苏利文（Jake Sullivan）、国安会印太协调官坎贝尔（Kurt Campbell）、国安会中国事务资深主任罗森伯格（Laura Rosenberger），以及国安会中国事务主任席恩（Jon Czin）。

北京方面含习近平，共6位官员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参与拜习视讯峰会。其中包括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丁薛祥、国务院副总理刘鹤、中共中央外事办公室主任杨洁篪、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以及外交部副部长谢锋。

拜登强调坦率对话、适当画出底线

据白宫新闻稿，拜登开场率先发言他说：“很高兴见到你，主席先生（Mr. President），下次我希望我们能像以前在中国各地旅行时那样面对面地谈话。我们已谈话很久一段时间了，我希望我们今晚也能进行一次坦率的对话。”

拜登也强调：“我们（美、中）的责任是确保竞争不会转变成衝突，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简单来说，就是坦率且直接的竞争。”“我们需要建立涉及竞争的、合乎常理的护栏（common-sense guradrails），并且，清晰（clear）、坦诚（honest）地对待我们之间的分歧，在我们利益交汇的领域共同努力，特别是至关重要的气候变迁等重大全球议题上。”

拜登又说：“我们需要对世界负责，也要对我们的人民负责任。”他表示：“这也是为什麽，我们相信，你和我也讨论过此事，所有国家都必需遵守相同的道路规则，为什麽美国总是会挺身捍卫我们的利益和价值观，以及我们盟友和伙伴的利益和价值观。”“如果说过去是序幕，我确信，今天我们将会讨论我们关切的那些领域，如：人权、经济到确保自由与开放的印太地区。”

在结束前，拜登再次强调：“我认为我们坦诚且直接地讨论双方优先议题，相当重要。”

拜登发言完后轮到习近平。他先向拜登和美方出席官员打招呼后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视讯会晤，虽然不如面对面会晤，但我还是好高兴见到我的『老朋友』。”

“老朋友”暗藏玄机

据《路透社》（Reuters）的报导，习近平以老朋友来称呼拜登的这段关係可以追溯到2011年8月拜登作为欧巴马的副总统访中时，当时两人在四川进行数小时的交谈和旅行。

▲欧巴马政府时期，时任副总统拜登曾访问北京，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晤。外界称习近平据此唤拜登“老朋友”。（图／路透）

不过，在视讯峰会前，白宫发言人萨奇（Jen Psaki）称“拜登不认为习近平是『老朋友』，这一点将持续下去。”另外，今（2021）年六月时，曾有记者问拜登此一问题，他当时表示：“我们相当了解对方，但我们不是老朋友，这纯粹只是工作（It's just pure business）。”

《路透社》引述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係教授时殷弘说：“我们中国人称某人为老朋友时，我们意思是我们认识他很久了。但『老朋友』不一定是『真正的朋友』。”

接续以“老朋友”的开场白，习近平表示：“当前中美发展都处在关键阶段，面临诸多挑战。中、美作为世界前两大经济体及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应该加强沟通和合作。 ”

习近平说：“既办好我们各自国内的事情，又承担起应尽的国际责任，共同推进人类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

他还强调说：“推动中美各自发展，维护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包括有效应对气变、新冠肺炎疫情在内的全球性挑战，都需要一个健康稳定的中美关係。中美应该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合作共赢。我愿同总统先生一道，形成共识，积极行动，引领中美关係积极地向前发展。”

拜习会的共识和分歧

白宫会后新闻稿提及，会谈中拜登对中国在新疆、西藏和香港和其他人权议题的担忧。此外，他向中方清楚表明美国有必要保护美国工人和工业，避免受中国不公平贸易和经济做法影响。

再者，拜登也讨论到自由和开放印太区域的重要性，传达美国遵守对此区域承诺的决心。并且，他也重申自由航行和安全飞行对区域繁荣的重要性。他强调控管战略风险的重要性，称美中双方需要有合于常理的护栏（commen-sense guardrails），确保竞争不会转变成衝突并保持双边沟通管道的畅通。

另一方面官媒《新华社》报导，习近平于会中强调新时期中美相处应该坚持的“三点原则”：“一是相互尊重。尊重彼此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尊重对方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尊重各自发展权利，平等相待，管控分歧，求同存异。二是和平共处。不衝突不对抗是双方必须坚守的底线，美方提出中美可『共存』，还可加上两个字，即和平共处。三是合作共赢。中美利益深度交融，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地球足够大，容得下中美各自和共同发展。要坚持互利互惠，不玩零和博弈，不搞你输我赢。”

综观美、中会后两份新闻稿，可看出两国在能源安全、美中经贸问题、气候变迁和公卫安全议题等颇有共识，虽在某些议题的细节仍有分歧（如：贸易规范），但仍可看出双方相当有意愿做进一步讨论和协商。

但是，双方在台湾问题、民主、人权问题上的分歧仍大。在台湾问题上，习近平特别强调：“中国实现完全统一，愿以最大诚意、尽最大努力争取和平统一的前景，但如果『台独』分裂势力挑衅逼迫，甚至突破红线，我们将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

▲针对台湾议题，习近平特别指出会尽力“和平统一”，并且对“突破红线的台独势力”采取措施。（图／达志影像／美联社）

在民主人权上，习称：“文明是丰富多彩的，民主也是丰富多彩的。民主不是一种定制的产品，全世界都一个模式、一个规格。我们愿在相互尊重基础上就人权问题开展对话，但我们不赞成藉人权问题干涉别国内政。”

在中美经贸方面，习表示：“中美经贸关係本质是互利双赢。中方重视美国工商界人士希望中方提供来华便利的诉求，已同意实施升级版的『快捷通道』，相信这将进一步促进中美经贸往来、助力两国经济复甦。美方应该停止滥用和泛化国家安全概念打压中国企业。”

双方领导人也就关键的区域挑战交换意见，包含北韩核武问题、阿富汗问题和伊朗核武问题。最后，在双方讨论美中要如何延续在数个领域上讨论的同时，拜登也强调美、中持续和有建设性沟通的重要性。

美中对成果评估存差异

有趣的是，会后美、中双方对峰会结果的评估也有所不同。《新华社》以坦率、建设性、实质性和“富有成效”，来形容习近平与拜登会晤的共同看法。但是，据《美国之音》（Voice of America）报导，白宫新闻稿和国安会资深官员的简报都没有提到此次峰会“富有成效”。

另外，白宫资深官员总结这次美中首脑峰会时说，两位领导人会谈了三个半小时，比预期时间更久，但正如前一天官员们所述，峰会并没有在任何重大问题上取得突破。她强调，美方希望透过这次峰会更好地和负责任地管控两国竞争，并为避免衝突制定护栏。

有记者询问：“那麽，两位领导人在峰会上，有没有为避免两国在台湾问题上发生衝突，建立起新的护栏呢？”白宫资深官员回答说：“没有，但两位领导人就各项议题，保持接触。”

拜、习对台湾问题各表其意见

随著美中关係持续紧张，过去两年台湾问题逐渐成了美中竞争的最主要热点。此次如外界所预料，美、中领导人都针对台湾问题上发表他们的看法。

就白宫会后公布的新闻稿，拜登针对台湾问题强调：“美国会持续遵守在『台湾关係法』、『美中三公报』和『六项保证』指引下的『一中政策』（One China Policy），美国强力反对单方面试图改变现状，或是破坏台海和平稳定的行为。”

另外，据《新华社》报导，习近平在会中阐述中方在台湾问题上的原则立场。习近平强调：“台海局势面临新一轮紧张，原因是台湾当局一再企图『倚美谋独』，而美方一些人有意搞『以台制华』。这一趋势十分危险，是在玩火，而玩火者必自焚。”

习近平表示：“一个中国原则（One China Principle）和“中美三公报”是中美关係的政治基础。历届美国政府对此都有明确承诺。”他指出：“台湾问题的真正现状，和一个中国（One China）的核心内容：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

习近平最后强调：“中国实现完全统一，愿以最大诚意、尽最大努力争取和平统一的前景，但如果『台独』分裂势力挑衅逼迫，甚至突破红线，我们将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

《新华社》的新闻稿中提到拜登不支持“台独”，但白宫公布的版本则无。不过，《雾谷晶策》观察，即便美方的会后新闻稿并未明确指出不支持台独，但从过去拜登政府（the Biden Administration）几位核心外交官员（如：坎贝尔）的表态中，能明显判断，拜登政府并不支持“台独”，以及其他单方面可能造成台海衝突的极敏感行为。

美、中关係未来将走向何方？

第一，《雾谷晶策》认为美、中双方在气候变迁、公卫安全、能源安全、经贸往来皆向对方表达愿意合作的善意。可预期的是，未来双方会设法持续且推进美、中在这四大领域上的合作。

第二，《雾谷晶策》评估两国就北韩核武问题、伊朗核武问题、阿富汗问题等区域问题交换意见，因此美、中两国未来仍有相当大的机会在前述议题合作。

第三，《雾谷晶策》分析此次峰会本身就是两国成功沟通，并朝改善双边关係前进的象徵。尤其显现十月初苏利文与杨洁篪在瑞士会后成立的工作小组成效。未来美、中两国将有更多工作层级、甚至恢复更高级别的沟通管道（如：小布什、欧巴马任内的“美中战略暨经济对话”（US-China Strategic and Economic Dialogue, S&ED））。

第四《雾谷晶策》研判此次拜习峰会后，美、中两国的经贸关係会有所改善。此一改善不见得是完全撤除美国对中国徵收的关税，或是解除美国高科技产业对中国的禁令，而是会让美财政部长叶伦，或贸易谈判代表戴琦与中副总里刘鹤兼中美贸易谈判代表，进行后续协商事宜。毕竟美、中两国目前的经贸风险都亟需改善。

第五，《雾谷晶策》推断此次拜习峰会已建立双方“损害控制”的管道，未来双方若有更激烈的竞争，或是触碰到红线议题（如：台独），将会透过峰会共识循序解决。美、中共管区域乃至世界重大议题的时代，或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