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海头号大案”回顾

肖建华在北京的一个公园，拍摄时间不详。他于上月从香港四季酒店家中失踪，据信已被中国警方看押。 THE NEW YORK TIMES

王友群评论文章：翻看日历，得知今年的1月31日，是黄历大年三十。静坐窗前，突然想起五年前大年三十发生的一件大事。

2017年1月27日，大年三十，据《金融时报》等多家海外媒体报道，明天集团创办人肖建华，被从香港带回中国大陆，接受调查。这是当时轰动香港、轰动世界的大新闻，因为肖建华是个超级亿万富豪。

2017年2月，中南海消息人士向记者透露，肖建华案是“中南海头号大案”。

肖建华其人

论出身，肖建华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1972年1月13日，肖建华出生于山东省肥城市安驾庄镇夏辉村。

1993年，肖建华创办北大明天资源科技有限公司，从此走上经商之路。1999 年，肖建华创办明天控股有限公司。之后经过短短十几年的“超常规发展”，“明天控投”暴发为一家超级“金融联合体”——明天系。

据《新财富》统计，至2017年6月底，明天系控股、参股44家金融公司，其中银行17家、保险9家、证券8家、信托4家、基金3家、租赁1家、期货2家等，覆盖了金融业全部牌照，其控股、参股的金融机构资产规模高达3万亿。

据福布斯报道，2018年世界首富贝索斯个人净资产1388亿美元，折合人民币8888亿元，不到明天系资产的1/3。

肖建华成为中国金融圈排名第一的“龙头老大”。

肖建华的个人身份也变了，变成加拿大公民，还当上了全世界人数最少的国家，位于中美洲的小岛国——“安提瓜与巴布达”的巡回大使。拥有加拿大、安提瓜与巴布达双重国籍，且拥有香港永久居留权。

肖建华为什么被抓捕？

2015年夏，习近平反腐打虎的关键时刻，发生了一场被称为“金融政变”的大股灾。

2015年6月12日，上证综指达到5178.19点的高位，之后急速下跌，到8月26日，暴跌至2850.71点；同年6月9日，沪深300指数达到5380.43点的高位，之后急速下跌，到8月26日，暴跌至2952.01点。期间，A股证券市场超过90%的股票跌幅超过50%，持续性的千股跌停成为千古奇观。

习近平当局投入超过1万亿元人民币的资金做多、限制卖出、动用公安机关查处恶意做空等紧急救市。最终，股市流动性恢复，但股市20万亿元人民币财富灰飞烟灭。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股灾，被认为是习的政敌对习反腐打虎发起的一场“超级阻击战”，目的是从经济命脉下手，给习致命一击。

习立即强势反击，展开“金融反腐”，先后抓捕了一批金融高官和“金融大鳄”。

被抓捕的金融高官包括：原证监会副主席姚刚，原证监会主席助理张育军，原保监会主席项俊波，原银监会副主席蔡鄂生，原银监会主席助理杨家才等。

被抓捕的“金融大鳄”包括：上海泽熙投资管理公司总经理徐翔，华融集团董事长赖小民，中国人民保险集团总裁王银成，国家开发银行董事长胡怀邦，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何兴祥，中国人寿保险集团董事长王滨，华信集团董事长叶简明，香港数字王国实际控制人车峰，明天集团创办人肖建华。

肖建华案的进展如何？

外界能够看到的明显进展有四：

第一，明天集团控股的包商银行被宣告破产。

内蒙古包商银行的第一大股东，就是明天集团，持股比例高达89.27%。

2019年5月24日，包商银行因出现严重信用风险，被中国人民银行、银保监会联合接管，该行成为20年来首家被接管商业银行。

2020年8月3日，包商银行接管组组长周学东在《中国金融》刊文透露，清产核资结果显示，2005年至2019年的15年间，明天集团通过注册209家空壳公司，以347笔借款的方式，套取信贷资金，形成的占款高达1560亿元，且全部成了不良贷款。

也就是说，明天集团以“空手套白狼”的方式，从包商银行“套”走1560亿元。

2021年2月7日，北京市第一中级法院做出裁定：包商银行破产。截至2020年10月31日，包商银行净资产为-2055.16亿元，资产总额为4.47亿元，负债总额为2059.62亿元。

包商银行严重资不抵债，且无力偿还所欠巨额债务。

第二，明天集团旗下九家公司被接管。

2020年7月17日，银保监会宣布，从当天起，对明天集团旗下的天安财险、华夏人寿、天安人寿、易安财险、新时代信托及新华信托等六家机构实施接管，期限为一年。如接管工作未达到预期效果，接管期限依法延长。接管原因是：六家金融机构都存在违法违规经营行为。

同日，证监会宣布，从当天起，对明天集团旗下的新时代证券、国盛证券和国盛期货实施接管，期限为一年。接管原因是：隐瞒实际控制人或持股比例；公司治理失衡。

2021年7月16日，银保监会再发公告，对明天集团所属天安财险等六家机构的接管期限延长一年（至2022年7月16日）。

同日，证监会也再发公告，对明天集团所属新时代证券等三家机构的接管期限延长一年（至2022年7月16日）。

第三，明天集团持有的哈尔滨银行等的股权被转让。

2019年6月9日，银保监会新闻发言人答《金融时报》记者问时，谈到了明天集团的相关股权处理问题。

该发言人称：“（明天集团）已将持有潍坊银行、泰安银行、中江信托等十余家金融机构的股权向新的投资者转让，并由新的股东经营管理”。

第四，习将严惩搞“金融政变”的人。

2020年10月24日，在上海举行的金融峰会上，中共国家副主席王岐山发表视频讲话。其中特别谈到：“中国金融不能走投机赌博的歪路，不能走金融泡沫自我循环的歧路，不能走庞氏骗局的邪路”。

王岐山的这个讲话无疑是代表习近平的。习通过王岐山发表上述讲话表明：习将严厉打击这些搞“金融政变”的人。

肖建华最大的后台老板是谁？

2020年7月18日，明天集团旗下九家公司被接管的第二天，明天集团，“针对各种恶意诋毁”，在微信上发表“严正声明”。

声明称，自2017年初肖建华“被返回大陆”以来，明天集团“全力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习近平当局却“悍然宣布全面接管”。

声明对此做法很不认同，并质问道：“为什么在相关部门主持下已经签署收购协议并支付了首付款的华夏人寿重组方案于 2019 年 10 月上报银保监会后却一直杳无音讯？为什么上周刚同意天安人寿的重组方开展尽调，几天之后便宣布接管？为什么新华信托已经详细尽调并完成了转让的所有程序，却被喊停？为什么新时代信托无一分钱爆雷并已完成尽调并签署转让协议、上报了股东资格审查材料的情况下还被接管？”

声明指责银保监会和证监会“设置障碍、夸大风险，不遗余力地推动接管”，并质问道：“这背后存在着哪些权钱交易？”

声明表示：“我们将行使正当的权利，连同我们掌握的其它情况向有关部门进行实名举报。”

该声明发布几小时后被删除。但是，该声明的中文稿和英文稿在海外广传。

2020年7月21日，中国政法大学学者何纯接受自由亚洲电台采访时说：“明天系能够发声明，那不是一般民营企业做得了的。可以说，它不受政府支持，但它背后肯定有势力支持。这个势力不是某一个省（部）级高官，一定是能够在国内（跟高层）叫板的。”

肖建华最大的后台老板到底是谁呢？

首先要说明的是：肖建华飞黄腾达的时间段，是江泽民当政和当“太上皇”时期（1999-2012），是江泽民提拔重用一批严重腐败分子利用权势“闷声发大财”时期，也是江泽民纵容他的儿子江绵恒一边升官一边发财、带动全国各级官员子女利用父辈、祖辈的权势“闷声发大财”时期。

其次要说明的是：在江泽民当政和当“太上皇”时期，中共金融业是“权生钱”的特殊行业，权力介入金融的一切领域。以江泽民家族为首的中共权贵家族，包括前中共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曾庆红家族，前中共政治局常委、全国政协主席贾庆林家族，前中共政治局常委刘云山家族等，是中共金融市场“闷声发大财”的主力。

如果不与以江泽民为首的中共权贵家族有关联，却能在金融市场赚大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综合海内外的许多报道，肖建华与以江泽民家族为首的中共权贵家族，特别是与曾庆红家族，关系密切。大陆《财经》杂志曾发表《谁的鲁能》的深度调查报告，揭露山东第一大国有企业、资产规模达738亿元的鲁能集团，2006年被民企收购，收购价仅37.3亿元。这起收购案导致700亿元国有资产被私吞。报道称，收购过程极其隐秘和复杂，外行根本看不明白。收购的幕后黑手是一位“曾姓公子”。

《纽约时报》的调查显示，收购鲁能的几家公司均属肖建华名下。肖建华被指是这起收购案的前台操盘手，实际收购人则是时任中共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曾庆红的儿子曾伟。

海外不少媒体称，肖建华是曾庆红家族在金融市场上圈钱的“超级白手套”。

上述明天集团公开对抗习近平当局接管九家金融机构的“严正声明”，背后的支持者很可能是曾庆红。

肖建华案将水落石出？

2017年1月31日，肖建华被带回大陆接受调查的第四天，“肖建华”却通过微信发表声明称：“（本人）目前正在国外治疗，待疗程结束后，近期将很快与媒体见面”；“本人为加拿大公民，也是香港永久居民，受加拿大领事保护，也受香港法律保护，本人还持有外交护照享有外交保护权”。

上述声明发表至今，没有看到肖建华“在国外治疗”的任何消息，肖建华也一直没有“与媒体见面”。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声明呢？笔者认为，这是肖建华手下的人借他的名发表的，用意有三：

第一，告知国境外所有与肖建华有关联的中共权贵家族，做好你们的财产保全。

肖建华助曾庆红之子曾伟以37.8亿元吞下738亿元的鲁能集团的丑闻曝光后，曾伟离开中国，去了澳大利亚。

2008年3月7日，曾伟花3240万澳元（约2.5亿元人民币）买下悉尼一座豪宅，成交时，没有贷款，一次全额支付。之后，曾伟向悉尼市政府申请，计划再花500万澳元（约3800万元人民币），将豪宅推倒重建。

此消息被《悉尼先驱晨报》等国际大媒体广泛报道后，国际社会才知道：曾庆红之子是多么有钱！

第二，肖建华曾经帮你们“空手套白狼”赚了数不清的钱，你们得想办法保护我。

笔者由此推断，2017年以来海外各种各样的反习活动，都可能与以曾庆红家族为代表的中国权贵家族的支持有关。

第三，告诉习近平当局：我是外国公民，有外交保护权，是受外国政府保护的。

从2017年至2022年，将近五年过去了，从司法角度看，肖建华案似乎没有任何动静。但是，至少有两个迹象表明：此案可能快水落石出了。

其一，2021年9月3日，中共央行发布《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21）》。报告指出：“在（对明天集团控股的包商银行）接管期间，包商银行接管组向有关部门移送的案件线索涉及人数超过百人”。“包商银行金融监管腐败窝案逐渐水落石出，‘明天系’及包商银行高管等始作俑者也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其二，2022年1月13日，原公安部副部长孙力军被提起公诉。孙力军被控罪名之一是“操纵证券市场罪”。

1月14日，旅居澳洲的法学家袁红冰对记者分析说，孙力军“操纵证券市场”，是指六年前明天系创办人肖建华主导搞的一次反击习近平的金融政变。“当时肖建华跟很多人都有联系，包括中共政府里边的，公安部里就是孙力军”。

袁红冰是肖建华在北大法律系读书时的老师。袁红冰说，“我在台湾的时候，他（肖建华）派人来跟我见面。我讲，你要搞这个事，得使自己处于安全的地方。他居然认为他在香港就很安全”。

袁红冰说：“据我了解，孙力军的这个罪名，实际上是肖建华交代出去的。”

孙力军是谁提拔重用的？前中共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孟建柱是谁提拔重用的？前中共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曾庆红。

从上述分析可见，肖建华—孙力军—孟建柱—曾庆红，是一条线上的，源头就是曾庆红。

此前，我多次发文分析，中共高层内斗主要在两个人之间进行：习近平和曾庆红。

2022年“习曾斗”会斗出个什么结果？且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