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许多中国网民支持普京和他的战争？

基辅南部一座被炸毁的乌克兰民宅。许多中国社交媒体用户赞扬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并接受了他入侵乌克兰的理由。 LYNSEY ADDARI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如果普京总统正在为他入侵乌克兰寻求国际支持和认可，他可以上中国互联网看看。

中国网民称他为“普京大帝”、“前苏联最好的遗产”和“本世纪最优秀的战略家”。他们谴责进行反战抗议的俄罗斯人，称他们被美国洗脑了。

普京周四的讲话基本上描述了一场针对西方的冲突，在中国社交媒体上赢得了热烈的欢呼。不少人表示感动落泪。“如果我是俄罗斯人民，那普京就会是我的信仰，我的光，”微博用户@金鱼记忆梁小扣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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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将俄罗斯描绘成西方政治、意识形态和军事侵略的受害者，这在社交媒体上引起了许多人的强烈共鸣。这与中国的叙事吻合，即美国及其盟国害怕中国的崛起以及中国可能创造的另一种世界秩序。

作为俄罗斯最强大合作伙伴的中国政府本身则更加谨慎。官员们拒绝将俄罗斯的入侵称为入侵，没有进行谴责。但他们也没有认可这一行为。

近年来，在最高领导人习近平的领导下，中国在外交政策上采取了更具对抗性的立场。该国外交官、官方媒体的记者和一些政府最有影响力的顾问比过去强硬得多。

他们共同帮助塑造了一代网络战士，他们将世界视为中国与西方——尤其是美国——之间的零和博弈。

至少可以看到，一个民族主义新闻网站发出的普京周四讲话的译文在网上迅速传播。微博热搜#普京万字讲话全文#在24小时内获得了11亿次浏览。

“这篇作文厉害了，战争动员的范本，”微博用户@apjam说。

“为什么有几段会读的热泪盈眶？”用户@AS私藏月亮写道。“啊，因为它们也是这么对待中国的。”

2019年，普京与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在莫斯科会面。他们本月表示，两国的友谊“没有止境”。 SPUTNIK/REUTERS

像这些在中国被称为“小粉红”的年轻、民族主义的网络用户大多从所谓的“战狼”外交官那里得到了启发，他们似乎热衷于与记者和西方网民对手打口水仗。

例如，在俄罗斯入侵的前一天，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美国是乌克兰紧张局势背后的“罪魁祸首”。

“在美方违背同俄罗斯的协议5次将北约东扩至俄家门口并部署大量先进进攻性战略武器时，他们有没有想过把一个大国逼到绝地的后果？”发言人华春莹问道。

第二天，当华春莹被问及中国是否将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视为入侵时，她将记者会变成了对美国的批判会。“你可以去问问美方，他们不断拱火、点火，”她说。“现在打算怎么灭火？”

她对美国国务院关于中国应尊重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评论感到愤怒。这是中国外交政策的长期宗旨。

她说：“美方恐怕没有资格告诉中方怎么做。”然后她提到1999年北约轰炸中国驻贝尔格莱德大使馆事件中丧生的三名记者，这一惨痛事件在中国引发了广泛的反美抗议活动。

“北约还欠着中国人民的血债，”她说。

当俄罗斯轰炸乌克兰时，这句话上了微博热搜。该话题由由官方报纸《人民日报》创建，已被浏览超过10亿次。在该话题下的帖子中，用户称美国为“好战分子”和“纸老虎”。

有的微博用户则感到茫然。“如果我只看微博，”用户@____26156写道，“只看微博我还以为是美国入侵了乌克兰。”

网上强烈的支持战争情绪令许多中国人震惊。我的朋友圈里的一些微信用户警告说，他们会屏蔽所有普京的支持者。许多人分享了有关中国与该邻国之间漫长而麻烦的历史的文章，包括俄罗斯对中国领土的吞并，以及1960年代末与苏联的边境冲突。

一篇被广泛转发的文章标题是：《为战争叫好的都是傻逼》。“民族主义和大国博弈的宏大叙事，已经把他们最后一点人性榨干，”作者写道。

该文最终因违反相关规定被微信删除。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表示，是美国“煽风点火”，导致了乌克兰的战争。 CARLOS GARCIA RAWLINS/REUTERS

亲俄情绪与两国官方的日益团结相一致，这种团结在2月4日普京与习近平在北京冬奥会期间的联合声明中达到顶峰。

他们宣称，两国的友谊“没有止境”。

鉴于两国领导人在入侵前几周刚刚会晤，如果认为中国理应对克里姆林宫的计划有更多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中国外交政策建制派的回音室可能不仅误导了中国的互联网用户，也误导了中国自己的官员。

我的同事黄安伟报道称，在三个月的时间里，美国高级官员与中国官员举行会谈，分享了有关俄罗斯在乌克兰周围集结军队的详细情报。美国人要求中国官员对俄罗斯进行干预，告诉他们不要入侵。

中国人对美国人不屑一顾，说他们不认为俄罗斯准备入侵。美国情报显示，有一次，北京与莫斯科分享了美国的情报。

中国政府一些最有影响力的国际关系顾问最近的讲话表明，这种误判可能是基于对美国深刻的不信任。他们认为美国是一个正在衰落的大国，希望用虚假情报推动战争，因为这将在经济和战略上有利于美国。

2月20日，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金灿荣告诉中央电视台，美国政府一直在谈论战争迫在眉睫，因为不稳定的欧洲有利于华盛顿，以及该国的金融和能源行业。战争爆发后，他向自己的240万微博粉丝承认，他很惊讶。

就在入侵之前，上海复旦大学教授沈逸在一个52分钟的视频节目中嘲笑拜登政府的战争预测。“在乌克兰和俄罗斯的局势问题上，‘睡王’为什么拿出来质量那么差的情报？”他使用了唐纳德·川普最喜欢称呼拜登总统的绰号。

本周早些时候，沈逸与一家经纪公司的客户就乌克兰危机召开了电话会议，会议的标题是“一场打不起来的战争”。

当战争开始时，他也向他的160万微博粉丝承认，他错了。

中国驻乌克兰大使馆也引发了社交媒体上的民族主义情绪。与驻基辅的大多数大使馆不同，它没有敦促本国公民撤离。战争打响几小时后，该机构建议中国民众出行时在车辆的显眼位置悬挂中国国旗，表示这将提供保护。

官方的《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和许多高级政府机构都在微博上发布了这一消息。许多人使用了“#中国红保护你”的标签，指的是中国国旗。

这一想法与2017年的中国大片《战狼2》形成呼应。在《战狼2》的结尾，主人公高举中国国旗，带领同伴安全穿越非洲战区。“是中国人，”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说。“停止射击。”

两天后，大使馆改变了方针，敦促中国公民不要展示任何会暴露身份的东西。居住在乌克兰的中国公民建议同胞们不要在社交媒体上发表可能危及他们安全的言论。

随着战争的拖延，特别是如果北京面对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调整其立场，中国网上的亲俄情绪可能会减弱。与此同时，其他互联网用户对民族主义者越来越不耐烦。

“普帝应该让舔朝的小粉红上前线，”微博用户@信水清流写道。“它们才是普帝铁粉，英勇善战、自带干粮！。”（作者：袁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