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为何在俄乌冲突中处于外交边缘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俄罗斯总统普京2019年在巴西的巴西利亚出席金砖国家峰会。 POOL PHOTO BY PAVEL GOLOVKIN

中国已多次呼吁乌克兰进行和平谈判。中国一直没有做的是敦促俄罗斯就结束战争进行谈判。俄乌战争已造成数千人死亡，数百万人流离失所，并对世界经济乃至粮食安全造成威胁。

尽管世界其他国家领导人呼吁中国发挥更积极的作用，但中国反而试图保持与战争的距离。中国敦促和平，但不出面调停或组织谈判，而是把这些努力留给法国、土耳其和以色列等小得多的国家。

结果是中国在这场冲突中处于外交边缘，它无法或不愿行使与本国日益增长的经济和军事实力相称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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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尔延世大学研究中国问题的教授鲁乐汉(John Delury)说，“如果习近平真想让这场危机结束，那么中国无准备的反应证明，尽管几十年来一直在向大国地位崛起，中国在世界政治上很无能。”

中国官员说，他们的确想看到战争杀劫停止。习近平上周五与拜登进行视频通话时对一个两步走的做法表示支持，先停火，然后是人道主义援助，据中国官员说。

但目前尚不清楚习近平是否已就这个想法与俄罗斯总统普京进行了沟通。他两人曾在俄乌战争2月24日开始后的第二天进行了交谈，但之后就没有再通过话。习近平尚未与乌克兰领导人泽连斯基通过话。

习近平与拜登总统上周五进行了视频通话。 LIU BIN/XINHUA, VIA ASSOCIATED PRESS

随着战斗继续，伤亡人数不断增长，中国外交官们不得不为北京的立场进行越来越扭曲的捍卫。

他们标榜中国向乌克兰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但拒绝批评普京政府引发人道主义危机。中国驻乌克兰大使范先荣在利沃夫对乌克兰官员说，中国是乌克兰的“友好国家”，并赞扬了乌克兰在这场战争中的团结。中国官员一直不把这场战争描述为入侵。

中国避免批评俄罗斯的做法已削弱了其自称的中立国主张。

“不要太天真，”中国驻美国大使秦刚周日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面对全国》节目上被要求解释中国为何拒绝批评俄罗斯入侵时说。“谴责并不能解决问题。”

中国的立场已让欧洲对中国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在欧盟与中国定于4月1日举行峰会之前，欧洲各国在反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上表现出非凡的团结。中国的立场也引发了来自美国的警告：向俄罗斯提供明确的经济或军事援助，会导致美国对中国的严厉惩罚。

中国的政策与习近平和俄罗斯领导人建立的深厚关系（甚至可以说私交）紧密相连。虽然战争已在考验这一关系，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打破他们的纽带。

中国官员也认同普京对美国的看法，指责美国扩大北约是为引发战争煽风点火。他们还批评美国使用经济和贸易制裁来惩罚俄罗斯。

推动中国政策制定的是一种零和博弈，中国认为，迫使俄罗斯做出让步，实际上等于强化美国及其盟友的立场。与此同时，中国也承担不起切断与美国及其盟友关系的代价。

“中国没有任何战略份量与俄罗斯相同的其他伙伴，俄罗斯和习近平一样，都不相信当前的国际秩序，”曾任新加坡驻俄罗斯大使和联合国代表的比拉哈里·考斯甘说。“这是底线。中国官员不会做任何从根本上危害与俄罗斯关系或削弱普京对权力的控制的事情。”

华盛顿的官员把习近平的立场视为两面手法，将其与中国围绕着朝鲜核计划的外交做法进行对比。在朝鲜问题上，中国在呼吁朝鲜放弃其核野心的同时，仍向朝鲜提供能源和其他产品，帮助朝鲜减轻联合国制裁的影响。

乌克兰首都基辅发生了似乎是这场战争中最强列的一次爆炸后，爆炸现场Retroville购物中心的消防员和紧急救援人员。 LYNSEY ADDARIO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从某些方面来看，就朝鲜核计划展开谈判是中国国际外交的高水位线。中国曾主持过几轮谈判，并在2005年达成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协议，要求朝鲜放弃武器以换取经济援助和安全保证。一年后，协议破裂了，朝鲜当时的领导人金正日进行了一次核试验。

从那以后，中国在国际外交上的作用一直很有限。

中国是联合国安理会拥有否决权的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它在安理会常常起辅助作用，而不是领导作用，在很多情况下，这意味着跟随俄罗斯。但俄乌战争开始后，中国是15个安理会成员国中对谴责入侵的决议投了弃权票的三个国家之一。（俄罗斯否决了这项决议。）这曾让一些人预期，中俄之间可能会出现裂痕，但中国在那之后继续在外交上为俄罗斯提供掩护。

上周，联合国最高司法机构国际法院的中国法官薛捍勤与俄罗斯法官一起，对国际法院上周要求俄罗斯停止在乌克兰军事行动的裁决提出反对意见。

薛捍勤在反对意见中写道，对乌克兰所说的正在发生的种族灭绝做出临时裁决，“无助于解决乌克兰危机”。

在其他国际场合，中国甚至走得更远，比如阻挠多边的和平努力，对乌克兰提出的在二十国集团部长级会议上讨论这场战争的呼吁不予考虑。该会议今年将在印度尼西亚举行。

“二十国集团是国际经济合作主要论坛，不是讨论乌克兰等政治安全问题的合适场所，”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说。他还说，该组织“应坚持职责定位”。

随着乌克兰和其他地区的人员和经济损失增长，中国也许会发现自己的立场越来越站不住脚。欧盟级别最高的外交官已呼吁中国采取更多行动。新加坡外交部长也发出了同样的呼吁，新加坡一直与北京保持着友好关系。

中国曾于2005年在北京主持朝核问题谈判。 GUANG NIU/AFP/GETTY IMAGES

“我认为，首先是，中国对俄罗斯有巨大影响，既在政治上，也在经济以及外交上，”新加坡外长维文在彭博新闻社组织的一个论坛上说。

即使在中国，也有人敦促中国政府采取更多行动，他们提出理由说，一个渴望成为全球领袖的国家应该有更大胆的努力。

“我们需要真正让所有的人团结起来，”位于北京的全球化智库的创始人兼理事长王辉耀说。他呼吁中国进行斡旋，给普京一条退路。“这正是现在缺的东西。”

不过，也有人认为，如果处理得当，这场战争对中国来说是个机会。

在中国外交政策和安全问题学者们最近在北京举行的一次讨论乌克兰危机的会议上，至少一些人得出结论认为，“不必急于促成战争结束”，据中国网站上发的一份讨论总结。这次会议由总部设在北京的经济研究机构中宏网(MacroChina)组织，一些学者在会上说，中国在领导全球谈判方面也缺乏经验。（该总结后来被删除。）

“战争削弱了美欧俄老列强的国力，”据该总结，与会学者说。“中国需要做的是隔岸观火，不参与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