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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大院,向来都是让人感到神秘的地方,高大宽阔的院门两边,有着威严的卫兵把守,一般有一个牌子会这样写着:卫兵神圣,不可侵犯。还有诸如:军事区域,五十米之内禁止摆摊设点,军事重地,禁止拍照等等警示标语。
部队,其实就是一个嵌套于大环境中的一个小社会,有着独立的运转系统,记得我当年参军进入部队的时候,那时部队号称大熔炉,大概意思是要把我们这些个不合格的劣质品打造成真正的钢筋铁骨。这话多少有些扯,不过,不得不承认,军旅生涯给予每一个军人来说,或深或浅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同时也或轻或重地影响我们之后的生活。
今天我们来聊聊北京的部队大院,聊大院之前,得先交代几句公主坟,因为这部队大院一条街是从公主坟开始向西,一溜儿排开,一直排到了玉泉路。大概五公里的样子。
别看现在公主坟繁华,其实在清朝的时候,这不过是个荒郊野外而已,那时候沿着二环的一圈城墙之内才能算城里,那时的公主坟在北京属于鸟不拉屎的地界。所以说,公主坟这一片最早不过是一片坟地,甚至大家所熟知的高新科技园中关村,之前也不过是一片明清两代专门用来埋太监的坟地而已。
一九六五年,北京修建地铁一号线,对公主坟进行了考古挖掘保护,参考众多历史资料并严谨考证,这才确定了公主的身份。
据考证,公主坟在历史上叫做王佐村,清末时期被称为苑家村,日伪统治北平时期才被称为公主坟,因为嘉庆皇帝的两个女儿分别葬在此处而得名,东边葬的是嘉庆帝的三女儿庄敬和硕公主,西边葬的是嘉庆帝的四女儿庄静固伦公主。这姐俩同时死于1811年,庄敬和硕公主死于当年三月,庄静固伦公主死于当年五月,前后脚相隔不过两个月。
可能有人会问,为啥不葬皇陵呢,这个是有讲究的,按照清朝祖制,公主但凡下嫁,死之后不得葬入皇陵。这两位公主虽然下嫁的都是蒙古的王公宗亲,但也不得葬入公婆墓地,我去,这好歹是金枝玉叶啊,婆家娘家都不让埋,是不是太离谱了?逼着当孤魂野鬼啊。
所以说,满人又如何,和汉族的习俗也差不多,所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贵为公主又怎样,还不是一律当外姓人看待。
全国解放之后,定都北京之时,最早的北京规划大致是这么个思路,老北京城,也就是原二环内的所有城区格局和建筑都不扰动,保留原状,在如今的石景山区建立一座新的北京城。
倘若这个方案实施下来,现在的北京城得有多美?处处古香古色,文化底蕴深厚,但是,事与愿违,最终辩论的结果却是拆除代表旧社会封建思想的牌楼和古建筑,建设一个以工业为主的社会主义新北京。
尽管建筑学家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妇,为了这些国宝级建筑四处奔走,请求政府修改规划,保护古建,但是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作为学者的他们,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就算林徽因指着时任北京市副市长吴晗愤怒大骂也无济于事。当时林徽因痛心疾首、掷地有声地说:“五十年后,你们会后悔的。”
现在回头去看,当年大师的话言犹在耳,哪儿需要五十年啊,没过三十年就后悔了,而且,肠子都悔青了。
建国定都北京之初,各大行政机关,部队等部门都涌入北京,一时之间,北京人满为患,鉴于部队的特殊性和独特性,中央部署从公主坟开始,沿万寿路一直到玉泉路,空军、海军、通信兵、总后、炮兵、装甲兵、工程兵、铁道兵等司令部大院顺次排开,当时很多人称这里是“新北京”,以区分胡同院落为代表的“老北京”。
至于为什么空军和海军会排在最前边,这和国防均衡发展有直接关联,全国刚刚解放时,中国陆军战斗力自不必说,但中国空军和海军实力还非常薄弱,也谈不上什么规模,所以为国防故,空军海军的地位排在了全军发展的最前沿,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展之中的重中之重。
试想一下,如果当时中国空军海军强大的话,台湾那弹丸之地,怎么可能搁置这么多年,当年就收复了,哪会直到现在还听任台湾菜蝇蚊和冥浸党在那儿发癔症,时不时神神叨叨的胡言乱语?别说他们,连老蒋一家子只怕都抓回来好多年了吧。
这一排溜的部队大院,在北京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部队大院文化,单说部队大院其实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如此集中且密集的各军种部队大院在一起扎堆儿,这盛况也只有在北京才存在吧。
这条线上,在五棵松,还有家著名的医院,301,解放军总医院,大家一定不会陌生,中国中央领导人的健康基本都是由301负责。
这里的每一个大院,都自成体系,全封闭式模式让其独立性更强,足不出户就可以满足日常生活所需,大院里面的设施齐全,小到食堂、澡堂、礼堂,大到医院、幼儿园、小学、中学。五脏俱全的配置让军区大院成了一方独立的小世界。
甚至有人说,北京的部队大院文化撑起了中国娱乐业的半边天,这种说法虽然多少有些夸张,但是其中也有一些依据和理由。
马未都,王朔,叶京、姜文,陈凯歌、郑晓龙、华谊兄弟王中军、王中磊,管虎等等这些在京城娱乐圈的大腕,都是当年大院子弟出身。而他们创作和主导的一系列电视剧,电影,文学作品,无一例外都打上了部队大院的标签。
《阳光灿烂的日子》,这是姜文导演的处女作,当年夏雨因为出演此片,一举成为国内第一个威尼斯影帝,剧中以马小军为代表的大院子弟,淋漓尽致地把大院生活展现在观众的面前。如果想了解大院子弟的日常,我觉得看这部电影就足够了。
而《阳光灿烂的日子》改编自王朔的小说《动物凶猛》,很多反感王朔的人都批评王朔的小说是痞子文学,这一点我并不赞成,读过他小说的人,至少都能感受到文中那种不加粉饰的真实,显得很贴近生活和接地气。
所谓树大招风,王朔在面对某些不怀好意的媒体,对他挑事儿般采访时,总是直言不讳,且言辞尖锐,甚至爆粗口,所以他给予公众的印象更多的是个尖酸刻薄、混不吝的作家。其实很多接触过王朔的人,都这样评价他,说王朔是一个特温柔特善良的人。
王朔是敢于说真话、不做作的人,这一点和画家陈丹青的风格差不多,于是,这哥俩儿一南一北,惺惺相惜,一起怼天怼地怼空气也挺好玩的。说实话,我挺爱听他们说话,既痛快又爽的感觉。
王朔很多作品都被改编成了影视剧,电影《甲方乙方》、《非诚勿扰2》、《私人订制》、《一声叹息》等等他都参与了编剧,同时他还参与很多电影电视剧,《海马歌舞厅》、《渴望》、《编辑部的故事》、《我爱我家》等等经典电视剧,都有他的牛刀小试。
观复博物馆的创始人马未都马爷住在位于公主坟的空军大院,而王朔住的大院排在老后边,他们俩的大院差不多一头一尾,马爷曾经开玩笑的说,王朔住的大院都不入流,虽然这是好友之间的一种调侃,但马爷那来自空军大院的优越感却溢于言表,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仍然无法掩饰。
摇滚教父崔健也是大院子弟,空政文工团出身,他弹着吉他,吼着一首《一无所有》横空出世,你以为他真的一无所有?其实人家啥都有,啥也不缺,这是唱给你我这样的屌丝听的。
我现在住的地方就离着这其中的一所部队大院不远,最早的时候,这座大院叫解放军政治学院,后来改为国防大学二号院。跑步锻炼时总会来回从大院门口路过,大院墙外的绿树成荫,非机动车道非常宽敞,早上人少车少,非常适合跑步。路过南侧三号门时,每次都能看到那经典的主席像,主席也非常平易近人,每次都举着手向我示意。
有人把部队大院出身的这一代人称为红色贵族,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太妥当,首先,他们不是什么贵族,父辈都是从战争年代浴血奋战过来的,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什么地方的人都有,泥腿子、穷苦人出身的从比例上来说更多。毕竟,在那个战乱年代,如果不是被逼得实在活不下去了,谁会走上闹革命这条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道路啊。
所以,我觉得称他们为红二代更合适,部队大院的独特生活环境,培养了他们自成体系的朋友圈,而他们那些战功赫赫的父辈们,又为他们在将来中国娱乐圈的叱咤风云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和人脉基础。
大院子弟和北京本地的胡同串子有着天壤之别,大院子弟的生活环境得天独厚,就算在国家困难时期,部队也是保持充足物资供应的,所以他们没有柴米油盐的忧虑,吃得饱穿得暖。而北京胡同大杂院里生活的老百姓们就不一样了,显然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了。
两种不同生长环境,自然会产生迥异的认知和思维,所以,大院子弟和胡同串子之间,天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于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和《血色浪漫》中,两拨人茬架那几乎就成了家常便饭。
那时候,所有的年轻人都以旧军装为时尚,穿上一套军装,就拥有了自信和荣耀。对于部队大院子弟来说,他们不用费太大的力气,轻轻松松就能得到这些装备,但对于胡同里的孩子们来说,那些都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奢侈品。
在冯小刚主演的电影《老炮儿》中,六爷约人茬架,为啥最后非要提着军刀,穿着将校呢大衣呢?因为这些都是老炮儿的体面。那可不是一般意义普通的衣服,而是他们行走江湖的盔甲和旗帜。
那会儿的年轻人,还特别喜欢去北京展览馆那家莫斯科餐厅,他们更喜欢叫它老莫。老莫至今已有七十多年的历史了,它在北京已经不仅仅是一家西餐厅了,而是承载老北京几代人的集体回忆。
比如下图,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中,部队大院子弟和大杂院胡同串子两帮人茬架被劝和了,皆大欢喜,于是来到老莫庆祝。这场面,够宏大吧,远远那个站在C位的,就是王朔客串的风云人物,江湖人称小坏蛋。
这就是部队大院一条街的故事,如今这批红二代都已经老了,而他们的父辈们也陆续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关于这条街的传说却一直流传于江湖之中,持久不衰,热度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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