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为何突然变了

　    《金融时报》10月22日撰文称，在一直拒绝干预呼吁后，北京在政策方面突然大转变。文章对于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突然改变对财政刺激的看法进行深度分析。分析人士认为，至少从今年7月召开的中共三中全会开始，官员们在私下里就越来越担心经济问题。

　　文章开头提到，当大多数中国人在本月的国庆长假中享受凉爽的秋日天气时，上海的券商却被困在办公室里，对其交易系统进行全行业压力测试。上海证券交易所希望避免9月底的事件重演，当时北京方面突然宣布疫情以来最大规模的货币刺激措施，引发中国2.2亿散户蜂拥回股市，导致市场交易系统崩溃。

　　上海一家中型券商的一位人士表示：“这是我职业生涯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全行业的测试。”他说，系统崩溃是由“订单过载”造成的，类似于计算机黑客的攻击。

　　中国市场命运发生急剧转变之前，习近平及其政策制定者在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提供刺激措施的问题上突然发生180度大转弯。多年来，习近平在很大程度上一直抵制通过大规模财政计划提振经济的呼吁。

　　中国央行和金融监管机构以降息、对股市的空前支持以及对房主的帮助拉开刺激政策的序幕。两周后，中国财政部宣布了救助地方政府、对大型银行进行资本重组以及帮助购买数百万套未售公寓的计划。

　　北京方面尚未宣布该财政方案的规模，但已承诺，其中部分内容将是“近年来”规模最大的。投资者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这些被北京方面称为“组合拳”的措施力度是否足够大。

　　考虑到中国潜在结构性挑战的规模——从高额政府债务、人口下降和青年失业，到与贸易伙伴日益紧张的关系——经济学家表示，中国政府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这对习近平和中国来说都非常重要。失败可能会使中国陷入通货紧缩的漩涡，类似于日本在上世纪90年代房地产泡沫破裂后的情况。这不仅会危及习近平实现到2035年人均GDP翻一番的战略目标，也会在近几十年来已经习惯了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中国民众中引发更大不满。

　　马修斯亚洲基金(Matthews Asia Fund)投资策略师Andy Rothman在谈到中国突然承认有必要采取刺激措施时表示：“我们看到，习近平看待经济状况的方式和解决问题的方式都在发生根本性转变。习近平现在认识到，中国经济走在错误的轨道上，迫切需要务实的路线修正。”

　　为何突然改变对财政刺激的看法？

　　对于投资者来说，习近平为何如此突然地改变了实施大规模刺激计划的主意，仍然是个谜。

　　尽管中国自去年以来采取了渐进式措施提振经济，但即便是在其经济团队做出重大宣布前几周，习近平并没有公开表现出对经济增长的严重担忧。

　　今年9月，习近平前往历史悠久的西部省份甘肃，从官方媒体照片上来看，当时他神情愉悦，他甚至对政府的增长目标显得很放松，尽管8月份的一系列疲弱数据表明，第三季度的经济放缓将进一步加剧。他在甘肃的一次研讨会上表示，干部或官员应该“在第三季度末和第四季度做好经济工作”——这被视为比之前的声明更温和的语气。

　　但分析人士指出，至少从今年7月召开的三中全会开始，中共官员们在私下里就越来越担心经济问题。三中全会列出重要的社会改革措施，比如提高退休年龄和放宽户口制度。但三中全会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经济学家所认为的直接刺激国内需求、尤其是家庭消费、提振经济的必要性。

　　官方数据显示，中国继续增加对制造业的投资，尽管其在世界总产出中所占的份额超过30%，高于排在其后的9个国家的总和。与此同时，其消费支出占GDP的比例仍远低于全球平均水平。经济学家表示，这使得中国过度依赖海外市场来吸收其不断增长的商品生产，引发贸易紧张局势。独立分析机构Hutong Research表示：“全会关注的是长期的结构性转变……这被广泛解读为北京方面对眼前的经济增长漠不关心的信号。”

       结果就是，投资者没有被打动，在三中全会前小幅上涨后，中国沪深300指数继续走低，在本轮反弹之前一度下跌10%以上。一位熟悉中国高层领导的人士说，今年9月，当习近平在甘肃时，这一问题达到了顶点。他在甘肃目睹了高失业率和其他社会压力，这些压力是由经济增长放缓和地方政府债务上升造成的。

　　经济数据也变得更加令人担忧。青年失业率从6月份的13.2%迅速升至8月份的18.8%。房地产市场的崩溃导致消费者不愿在高价商品上花钱。

　　9月份传来更多的坏消息，中国制造业连续第二年出现通缩，这一趋势给企业盈利带来了巨大压力。就连出口——中国经济的引擎——在当月以美元计算也意外放缓。特别是地方政府，在房地产危机中越来越难以支付账单，这剥夺了它们急需的土地销售。为了弥补最大收入来源的损失，它们已经开始对企业家进行罚款和征税。这一切最终促成了习近平的突然转向。

　　不过，彭博社10月22日报道，国际投行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 & Co.)首席中国经济学家兼大中华区经济研究主管朱海斌说，北京方面最新推出的一系列经济政策措施更多的是为降低风险，而不是在短期内提供广泛的刺激。

　　朱海斌22日在国际金融研究所(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于华盛顿举行的一场活动上说：“如果你问我这是否代表着游戏规则的改变，或者中国‘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刻，或又一轮4万亿元人民币的刺激计划，我的简短回答是否定的，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朱海斌说：“我们已经看到政策转变，但这实际上并不是180度的政策转变。”朱海斌表示，假如投资者认为中国会更加重视消费和内需，他们可能会“继续感到失望”。朱海斌预计，中国政府将继续把重点放在发展中国的工业基础上。

　　不仅投资者对此感到失望：美国财政部长耶伦(Janet Yellen)22日重申了她的观点，即促进消费者支出对于中国实现不造成全球产能过剩的增长非常重要。她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到目前为止，我要说的是，我还没有真正听到北京宣布以我所希望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