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 19,687海里 中国货船航程象征全球化顶峰

10月，800英尺长的运输船“振华29”号(Zhen Hua 29)驶入牙买加金斯敦港(Port of Kingston)时，它走完了世界上最长的航运线路之一：历时三个半月，航程19,687海里，横跨三大洋。

“振华29”号6月驶离上海，船上载有五台巨大的岸边集装箱起重机，目的地是美国墨西哥湾沿岸和牙买加的海港。这艘船的航行象征着一个可能即将结束的全球化顶峰时刻。

起重机是川普(Trump)政府与中国贸易争端的一部分。民主党和共和党政府都已认定，中国起重机以及中国对起重机制造业的控制可能威胁到美国的国家安全。

白宫正敦促美国港口运营商从其他国家购买起重机，并且正与一些公司商谈在美国重振起重机制造业。但就目前而言，以及在过去20年里，更省事的路径反而是最长的一条，即连接上海与得克萨斯州、密西西比州和牙买加的航线。

从上海到“振华29”号在密西西比州的第一个停靠点，最快的路线本应是向东穿越太平洋，通过巴拿马运河。那段航程大约需要一个月。

“振华29”号宽138英尺，足够窄，是可以通过巴拿马运河的。但运河管理当局不允许悬伸的货物通过，因为此类货物可能会撞到基础设施，比如运河船闸区域的灯柱。因此，这艘船载着五台吊臂伸出的起重机，选择了绕道远航。

“振华29”号6月20日离开上海，向相反方向航行，穿过南中国海(South China Sea, 中国称：南海），跨越印度洋。

原为原油运输船的“振华29”号，船长800英尺（约244米），宽138英尺（约42米）。该船抵达密西西比州海湾港的首个停靠点后，工作人员正在进行船舶固定作业。Annie Flanagan for WSJ

载着起重机穿越大洋犹如踩钢丝。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船只会摇晃得非常厉害，起重机那些伸展开来的吊臂，有的伸展超过200英尺，会给人以快要碰到水面之感。

“振华29”号航程中最危险的一段是绕行好望角附近。船长告诉一位登上这艘船的美国访客泰·麦克迈克尔(Ty McMichael)，为了等待好望角顶端12英尺高的海浪平息，船在莫桑比克海岸外停泊了大约两周，在南非海岸外又停泊了一周。

“振华29”号8月14日绕过非洲，用三周时间穿越大西洋，途经委内瑞拉北部海岸，于9月11日抵达密西西比州格尔夫波特。

据港口管理人员称，在海上航行了近三个月后，出于安全原因，“振华29”号的中国船员在密西西比州不被允许下船。

该船9月下旬前往得克萨斯州弗里波特港，然后于10月初前往牙买加金斯敦，在每个港口卸下两台起重机。

振华重工(ZPMC)的管理人士对“振华29”号的航行不予置评，也不予安排该船由28人组成的船员团队接受采访。该公司对于美国政府就其起重机表达的担忧也不予置评。

中国的振华重工(Shanghai Zhenhua Heavy Industries, ZPMC)是全球最大的岸边集装箱起重机生产商。振华重工的起重机制造王国坐落于长江入海口的长兴岛。约2.8万名工人在一片绵延近三英里海岸线的厂区每年生产数百台起重机。

数十万吨钢材流经一系列工厂。当这些钢材运抵海岸线时，已被塑造成可辨认的部件——起重机支腿、横梁和吊杆。

这些起重机沿岸排列，等待被装上振华重工的重型运输船，在船上，它们将在启航前被捆扎并焊接到船体上。

美国官员估计，中国制造的起重机在美国港口的岸边集装箱起重机中占比约80%。一些安全官员和议员担心，允许对起重机进行远程编程和控制的技术可能让中国得以在战时监视港口或使港口瘫痪。

根据一份美国海事管理局(Maritime Administration)的报告，美国海岸警卫队最近在检查了美国港口的逾92台振华重工起重机后未发现漏洞。

密西西比州格尔夫波特港，“振华29”号甲板上的一名振华重工工人，以及该港口现有振华重工起重机内部的控制站。Annie Flanagan for WSJ

9月13日，麦克迈克尔登上了“振华29”号，他带着卡津调味料和一顶Ports America的棒球帽。他是Ports America的格尔夫波特分部总经理，这家在格尔夫波特港处理货物的非上市公司订购了这些起重机中最小的一台，高300英尺，重1,500吨。

“振华29”号的船长在甲板上迎接麦克迈克尔，把他带到驾驶台下方一间高级客舱，舱内装饰着红底金字的中国布艺卷轴。

麦克迈克尔曾为美国商船队(U.S. Merchant Marine)效力两年，航程通常持续三到四个月，但从未有过连续超过10天或12天不能下船的经历。那么，“振华29”号的船长在水上待了84天是什么感觉呢？“他说士气很好，”麦克迈克尔表示。“我问他们在不忙的时候做什么来打发时间。他笑着说，‘哦，我就让他们一直工作。’”

工人花一个周末的时间卸下了格尔夫波特港的起重机。船员们用割炬切开紧固件，松开缆绳，岸上的工人则在码头上铺设了临时轨道。他们用绞车系统将起重机从船上拉下来，同时一名船员调整船上的压载物，以确保船体与码头齐平。

在得克萨斯州和牙买加卸下其余的起重机后，“振华29”号的船员得以从巴拿马运河抄近路回家。他们12月3日在上海海岸外抛锚，完成了一次环球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