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宪来稿：论国民素质与民主

　　即是种族歧视受到强烈谴责的今天，华人遭受歧视的例子虽然不多但也不鲜见。虽然不能确定其原因，中国的官员及外交部发言人在别人问到我们为什么没有民主和自由时信口掂来的中国人低素质论应该难辞其咎吧！

　　外交部发言人的记者会上、中外领导人的会见中、领导人在国外大学的演讲中、甚至平民朋友的交谈中，一提起中国的民主、法治、人权、贪污、腐败等问题，很多人会说我们中国人的素质太低。生为中国人，我感到悲哀，不仅仅是为了被认为素质低的中国人，也对持有此观点的官员和百姓。一直让我不解的是，记者会上和其他场合的提问中，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让这样的官员评价一下他本人自身的素质。结果虽然可能羞羞答答，讲话者想必不会将自己算到低素质中国人里。接着的问题是，如果这些人认为自己素质高，那么它们的素质高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们的素质会比别的中国人要高？

　　说这些话的人大多是自认为素质高于一般国人，而偏偏是说这话的人有如此多，于是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不仅外国人歧视中国人，更多的是中国人歧视中国人。照这样的说法，既然大多数中国人素质如此低，不配民主，甚至还要有某党来代表我们的最根本利益，看来日本美化对中国和亚洲的侵略也就不足为奇了。不知道八国联军进入中国是什么原因，反正有日本人说他们侵略中国和亚洲其他国家是为了亚洲的独立和繁荣。由素质高的民族来带领素质低的邻居走向独立和富强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这种明显对中国人歧视的观点从我们的官员和外交部发言人的嘴里通过新闻媒体传向世界，不仅使一般的外国公民（曾经听日本人说过，“如果一个国家连自己的国民都不能保护，一个政府都认为自己国民的素质太低，这样的国家有什么权利要求日本对战争道歉？”虽然偏颇，是否有一定道理？这也许正是日本人在战争问题上对韩国和中国采取截然不同立场的原因）找到了种族歧视的理由，许多博学的外国研究者也以此为理由，认为中国的腐败是因为官员素质低，没有法制观念是因为中国国民素质低，法官枉法裁判是法官队伍素质低下。呜呼，中国似乎已没有高素质国民！

　　不知道动辄以中国人素质低做挡箭牌的官员们是如何理解素质这一概念的，是指天生智力，还是后天教育。人的天生智力有一定的差别，但这种差别不足以拿来作为素质高低的标准，差别应该是各有所长的同时也各有所短。且不说郭沫若小时候数学考不及格、爱迪生小时候被老师认为没出息等这些人人皆知的例子，我们很难想象在数学上有突出天分的人能和音乐天才有相同的ＩＱ。我们不能因为音乐天才不如数学天才ＩＱ高就说前者素质低于后者，同样也不能因为音乐天才在音乐方面的才能优于数学天才而说前者的素质更高。

　　如果说素质是后天教育的结果，那国民素质低的原因应该从政府去找，国民素质低是政府的耻辱，而不是政府理直气壮拒绝民主的借口。是的，我们的教育遗忘了那么多的农村的孩子，他们天生也应该和城市里的孩子一样有权利受到教育，可是我们的政府把他们的权利剥夺了。我们国家的希望工程虽然解决了一些问题，但如果将政府贪污腐败、公款吃喝的极少部分用于发展农村基础教育、提高农民收入，不需要希望工程农村孩子就能享受良好的教育，按照某些人的素质标准，我们的国民素质恐怕也会得以腾飞！如果教育作为素质标准，国民素质低不是政府的耻辱又是什么？！

　　有人说，国民素质低，即使有民主权利也不会使用。首先这是没有根据的假设，我们的人民根本没有过民主权利，怎么就那么肯定有了民主国民也不会行使？有人提出，民主在一百多年以前的西方社会已经存在，难道说我们今天国民的素质还不如一百多年前的西人？

　　民主说到底是政府对其国民负责、国民对政府实行监督的制度，其根本的出发点是每一个人――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需求，通过民主的程序选出能符合大多数利益的政府和管理者，同时撤换不符合他们期望的政府和管理者。

　　我们的法律表明我们同意民主制度的基础理念，即个人且只有个人才能知道自己的利益，不管个人的素质高低（如果真可以区分素质高低）。看看我们的宪法、民法和刑法，除了个别无行为能力或限制行为能力的禁治产人之外，如果没有特别委托，任何人的权利别人都无权代理，义务和法律责任别人也不能承担。

　　我们同意每个人的利益自己知道这一基本原理，民主不正是为国民提供实现多数人最大利益的机制吗？从农村的民主实践看，我们的农民虽然不知道民主的道理，但他们清楚知道自己的利益，他们也知道谁能为他们带来利益。如果没有下层政府对民主选举的扭曲，即使是有些人认为我国素质最低的农民也会充分行使他们的民主权利。当然如果乡官老爷派出了警察和打手来为某些人助选，或者行使民主权利的人遭到疯狂报复（如程维高案中的郭光允）而又得不到保护时，自然又要另当别论。

　　我们的法律在承认并且仅仅承认自己的权利自己行使的同时，却出现了共产党要代表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利益这一奇谈怪论。没有充分的民主选举，共产党能代表全国人民的利益吗？难道人民的利益仅凭一句铺天盖地的口号就能被某些人或者某个政党代表？如果共产党能代表最广大人民的利益为什么连堂堂正正的选举还要找借口阻拦？太子们的利益能由政党代表吗？自己都不信的东西拿来糊弄整个民族，可耻之极！

　　即使国民真有素质高低之分，中国人素质真的不高，我们就能反对民主搞专制吗？低素质人们的利益就能由高素质人来代表吗？如此一来，民主真的永无实现之日！我们将会永远是精英政治，永远是一小撮人为所欲为，作威作福。试想如果民主不适合素质低的人，无论何时，即使再过一千年或者一万年，素质低的人永远不会绝迹，同时素质极高的人永远会认为素质低的人是大多数。如果ＩＱ或其他条件是素质的判断标准，我们的社会永远应该被得分最高的人来作最高统帅，得分次高次之，依此类推。但即使这样，统治集团内部也绝对不需要什么民主了，上层人的意志代表下层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