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岩来稿：“西藏自治”是否天经地义？

万维读者冼岩来稿：西方之所以能把持话语霸权，操纵“国际舆论”，是因为它创造出一些“魔咒”。这些从极端的抽象理念导出的魔咒，虽然其中一些东西从没有获得过实践的验证，也经不起思辩的论证，但因为迎合了粗浅的人心，所以被视为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这些魔咒所代表的要求，在西方往往也不可能做到。但西方社会自下而上的开放性结构，使它能够承受这些魔咒的冲击，自然达到某种利益的平衡。于是，这些魔咒就成了专门对付那些承受能力较差、相对封闭，自上而下的政治社会的高杀伤性武器。

所谓“自治”、“独立”，就是这样的魔咒，因为它们与更高级、更抽象的魔咒“自由”相契合，只要这样的字眼一出现，就能引发国际舆论一面倒的支持。不管是从争取国内民意的支持，还是从保持对付“潜在对手”的意识形态利器之锋利出发，西方政客当然也是一面倒地支持。例如，正在谋求民意支持其竞选总统的希拉里，马上跳出来表示“布什政府应该在西藏问题上表现出更多的强硬态度”。

王力雄认为，中国不愿给予西藏真正的自治，藏人对汉人充满愤怒，警察殴打上街抗议的僧侣，才造成西藏这次暴动；“12点意见”也呼吁“国家领导人直接与达赖喇嘛对话”，“支持达赖喇嘛的和平呼吁”。这些表述，都隐含着一个判断：达赖要的只是自治而非独立，而藏人要求自治天经地义——但是，事实和道理真的如此吗？

就达赖本人而言，一会儿主张独立，一会儿又说只要求自治，折腾了不止一次、两次。如此反复，说明他所谓“只要自治”，只是策略性的表述。等到自治实现了，他可能马上又会要求独立。借口也很好找：自治磨合期间，总难免与中央发生一些磨擦和冲突，抓住某件事，指责中央“破坏自治”，然后要求“真正的独立”，照样可以获得“国际舆论”以及今天还把“维护国家统一的长远目标” 放在口头的 “中国部分知识分子”的支持。实际上，即便达赖不作任何过渡，不采取任何借口，自治后直接要求独立，同样也会获得这些舆论、这些人的全力支持。

另一方面，达赖本人的真实想法究竟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那不过是一个72岁的身体的一种心理活动而已。达赖的重要性，只因为他是一个精神符号，这个符号对于藏人，对于世界舆论具有影响力。(而这个符号本身，也只有依托于它的支持者才能存在。因此，只要其支持者实际想要的是独立而非只是自治，只要他们不排除使用暴力，“达赖”这个符号，就与藏独、与暴力脱不了干系。所以，达赖虽然声称如果再发生暴力骚乱他就“退位”，但同时也表示他会继续担任“精神领袖”。也因此，中央政府紧紧揪住达赖不放，声称他才是骚乱的后台——这与“孔子修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是同一个道理。

那么，“西藏真正自治”是不是真的天经地义呢？其实，这只是一些人从某种极端观念出发推导出的一种想象而已。如果“西藏自治”是天经地义的，那又有什么理由说“西藏独立”不是天经地义的呢？还有新疆、宁夏、广西、台湾、香港，等等等等，中国岂不是要四分五裂、九分十裂，才能符合这些人心目中的正义观？不仅中国，以此类推，印尼、新加坡、美国旧金山，乃至任何一个国家、城市的唐人街中的华人，岂不都有权利实行自治和独立？实际上，与3.14西藏事件最可类比的，就是1998年的印尼排华事件。规模虽有不同，性质却相类似。那些认同3.14藏民行为，或者是反对政府以强制力介入的人，不知道有什么立场面对1998年遇害的印尼华人同胞？

现实世界从来就没有容纳过这种“天经地义”，不但法国、西班牙等国都对国内的独立运动严厉打击，刚刚发表《年度人权报告》，“谴责”中国在处理西藏问题时手法不当，没能采用和平手段妥善处理西藏危机的英国，在2005年的伦敦爆炸案后，也允许警察对“可疑人士”直接开枪，然后再对遭到误杀者“表示遗憾”。最不堪的还是美国，且不说被许多人视为美国最伟大总统的林肯，为阻止南方独立而捍然挑起了导致死伤无数的南北战争，与西藏问题最可比的，应该还是美国人对待北美土著即印第安人的态度。

美国对待印第安人的方法只有两个，先是屠杀，后是圈养。印第安人从白人最初到达时的两千多万，锐减到1900年的只剩25万，主要拜美国人枪炮所致。据说，美国人喜欢用猎枪把印第安人围起来打，场面有点类似打猎。而西藏从1951年“和平解放”至今，藏族人口是千年以来增长最快的一段时间。 1970年以来，西藏自治区人口出生率、自然增长率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对于西方的这类丑行，西方魔咒的粉丝们早已形成了规范的解套方式，那就是：历史上发生的只是历史，人家已经“表示遗憾”了，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中国应该忘记人家昨天的“坏”，专学人家今天的“好”——这些人也不想想，西方没有昨天的“坏”，会不会还能有今天的“好”？只要“好”不要“坏”，是不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幸运的是，西藏问题比较特殊。在这个问题上，即使中国不学美国昨天的“坏”，也能做到美国今天的“好”，问题只在于要不要真的这样做。许多人喜欢以美国为标本，动辄拿美国怎样来作衡量。如果中国真的学习美国，而不只是叶公好龙的话，那么就应该在西藏最不开化的地区，找一个或几个县，划为“保留地”，将藏人集中圈养起来，让他们去“自治”。这就是希拉里们所引以为傲的美国保护少数族群“文化和宗教”的方式。美国不总是表现得义正词严吗？许多人不是想以美国为榜样吗？这就是美国做的好事。达赖不是要自治吗？“中国部分知识分子”不是支持其自治吗？那就让藏人都集中到西藏的某个县中去自治好了。不要说什么整个西藏，甚至包括青、甘、川部分地区的“大西藏”，历史上都属于藏人——历史上全美国还都属于印第安人呢！

站在要求自治或独立的部分藏人立场上，自然认同骚乱，反对政府的强制性介入；站在维护统一的中国人立场上，自然反对骚乱，支持政府强力介入。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难理解。但是，请不要说只有自己才是正义的，天经地义的；对方却是邪恶的，天地不容的——只不过是立场选择的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