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松来稿：猪、病毒和政治

万维网友刘伯松来稿：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宣布“猪流感”升级后隔一天，很快地纠正这个流感名称，正名为“甲型(H1N1)流感”（Influenza A (H1N1)）。

其实，世界动物卫生组织上周一曾表示，目前在全球蔓延的这一病毒不应该被称之为“猪流感”，因为该病毒同时包括禽类和人类流感病毒，并认为起源地命名，称该病毒为“北美流感”可能更为恰当。

这个联合国机构修正名称的决定，表面上看，似乎听到世界动物卫生组织为猪蒙冤甚为不满的声音，立即为被冤枉了的好猪“平反”，同时也避免人们误解流感来自猪肉。其实，正是由于消费者不敢吃猪肉而导致猪肉售量大减，压力主要是来自国际猪企业，比如中国和俄罗斯已经暂时禁止美国猪肉入境了。

病毒与政治

流感本是一个医学问题，照理应该由医务人员处理，但正因为强力的国际猪业大集团涉入，“猪流感”越来越复杂。这里也提醒我们，在现实生活里，公共卫生并不是只是卫生那么简单的。

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最后一年，联盟国政府以国家安全为理由，低调处理流感首次在北美爆发。这个所谓西班牙流感波及全球，最后死亡50万人。今天，环绕着“猪流感”的处理和争论也似乎同样被政治化了。

对于这一次流感的威胁，世界各国没有一个统一的反应，不但各自为政，甚至互相矛盾。加拿大政府劝告大家取消到流感的源头墨西哥不必要的旅行；却同时又不限制墨西哥廉价临时工人来加，只要上机前通过先兆检查就行了。中国和俄罗斯暂时不准墨西哥飞机登陆；加拿大和美国都没这个限制。世卫拒绝发出到墨西哥旅行的警告，墨西哥却下令休市一周。

加拿大政府劝告人们取消不必要的墨西哥旅行，没有引起任何反对之声；但如果加拿大政府禁止或限制墨西哥廉价临工来加，情况肯定不会是那样的。这说明流感的政治性和复杂性，一个流感同时涉及经济、政治和公共卫生等问题。

工厂式农场与病毒

据报道，1930年以来，科学家们都知道，流感病毒经常在猪群之间互传，而且每一阶段突变将会变更强的变种。如果禽流感也混入一起，这种病毒更会致命的。因此，大大小小的牲畜农场，如果禽、畜和人经常近距离接触，很容易产生各种流感。比如，不少流感源自广州一带，主要就是人们把这两种动物从养到买都几乎“寸步不离”的。

科学家又指出。几乎所有猪饲养业都会有流感的风险，越来越多证据证明大型工业化猪农场更易有流感。去年一个由美国Pew 慈善基金会和John Hopkins大学合办的一个主要研究结论，工厂式农场“对公共卫生显示不可接受程度的风险”。

它还特别指出，把许多牲口围困在牲口大棚里，病毒在它们之间互传，然后跳传至饲养动物的工人，最后再传到社会，甚至全球。

这次甲型（H1N1）进程就是这样的。虽然没有百分之一百确定，但越来越多墨西哥人相信，这个流感病毒起源于Veracruz一个大工厂式猪农场，然后和禽流感结合，最后传染给人。

这家养猪场是美国史密斯菲尔德公司（Smithfield Farms）的下属企业，公司总部在美国的弗吉尼亚州。这家养猪场饲养着100多万头猪，是世界最大的猪肉生产和加工商之一。但养猪场环境问题相当严重，当地居民长期抱怨，养猪场上空经常被苍蝇组成的“云团”遮盖，臭气熏天。最初的病原体就可能产生于这个地方。

可见，工业化猪农场的确危害公共卫生。

据专家称，这个代号为甲型（H1N1）“猪流感”病毒是旧病毒，但它包含人流感病毒、北美禽流感病毒和北美、欧洲、亚洲三类猪流感病毒的基因片段。虽然世界卫生组织曾经发现过混合了人、禽和猪三种的流感病毒，但从未见过这种跨洲组合的猪流感病毒。

因此，可以说这个甲型（H1N1）病毒，是一个“全球化”的产物，对这个怪胎，专家们要尽快拿出解决方案来，不太容易，也不大实际。这是21世纪人类生存的大挑战。

小结：全球化与病毒

美国出現甲型（H1N1）流感首个死亡病例、欧洲疫情迅速蔓延，世卫总干事陈冯富珍在29日宣布，戒备级别从早前的四级提高至五级。这表示，至少两个国家在同一地区人与人接触使病毒蔓延的情况。而升至全面爆发疫情大流行的第六级戒备也已迫在眉睫。她说：“事实是，全人类都受到爆发大流行（pandemic）的威胁。”因此她不排除再伸至第六级，大流行流感。

有人说，美国一发病，“全球化”病毒就迅速传遍全世界，这就是“全球化”病毒的厉害，甲型（H1N1）如此，金融风暴也如此。也有人说，世卫总干事陈冯富珍说得太过火了，没有那么严重。更有人说，媒体又在旁煽风点火，闹得人心惶惶，乐得制药商哈哈大笑。

但我们日常生活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水银污染，不能吃鱼类；牛疯了，不能吃牛肉；禽流感，不能吃鸡鸭；李氏杆菌病，不能吃冷冻肉；现在猪流感，不能吃猪肉。好，大家都吃素吧！但从市场买来的蔬菜难道没有农药吗？

猪流感也好，甲型（H1N1）也好，请高抬贵手，放猪一马吧，错不在猪，而在我们人！

人类最大弱点之一，就是不易判断风险。人类进化到今天，有判断眼前危险的自然反应，如过马路，我们总是左看看右看看；但如何判断比较远的风险，就不易有把握了。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往往低估伤亡性不大的风险，如X-光，而又往往高估伤亡性很大的风险，如核能。因此，在墨西哥爆发的流感令人百思不解，这个正名为甲型（H1N1）流感会不会是“全人类都受到爆发大流行（pandemic）的威胁”？

最后，其实禽流感也好，畜流感也好，传染至人类实在是灾害。而工业化养鸡养猪农场又是各种流感病毒的源头。也许我们必须认真检讨一下人与动物的关系和伦理，也该反思一下全球化对我们日常生活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