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最近美国媒体上有文章说8000多中国留学生被开除，引发的不是同情，而是普遍的喝彩声，您如何解读？
安德鲁：首先我认为这些喝彩的人并不了解真实情况，他们喝彩无非出于种族偏见和脑残意识。当然，这其中还有美国保护主义的影子。我读了一下其中一些评论，从考试作弊到女生与美国人生私生子谋求留居，这类脑残评论足以让任何有教养和良知的美国人脸红。其中最被攻击的是说中国家长们鼓励作弊，“不让我们作弊就是不公平”，但美国读者不知道背后的原因；当作弊成为某些关系户的特权时，其他人不许作弊反而成了不公，这是中国高考的尴尬。最近奥巴马出了一个推特账户，短短数小时内被数百名种族主义者疯狂叫骂，可见情况的严重性。话说回头，现在的中国留学生的确与二十年年前的很不一样，文章中也指出了这点，以前的中国留学生给人勤劳认真的印象，都是靠努力学习获得好成绩的，而如今的留学生中不少是靠砸钱混入美国大学的，来到了也没真能力学习，更没有毅力学下去，而且坏同学之间互相影响，吃喝玩乐样样来，这和二十年前台湾香港来的二三流学生一样。我以前认识的留学生有的经历过文革和开发初期段落，他们知道留学机会来之不易，珍惜万分，我的教授曾评价说“毛泽东教育的孩子比尼克松惯坏的孩子强多了”，可如今中国留学生都是考试流水线上的脑残品，自小被灌输“成功学”，那无非是人云亦云背一些空话大话，把自己神圣化，东学一点钢琴，西学一点绘画，一切装点的像模像样，无非是被那种培训机构赚钱罢了。60后和70后的中国人父母企图让子女去突破自己不那么满意的人生，往往很容易落入这种脑残教育陷阱。我最近去广州参观了一些校外培训机构，主要都是在谈如何猜题，如何投机拿高考成绩，如何为学生编排“公益活动”，动机不良，作风很坏。孩子们在这种教育体制下很容易混淆真正学习和人生目的，人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接触的中国人大多有一种自己被骗的感觉，老一辈说自己被革命教育骗了，新一代说自己被绩效体制骗了，留学生说被洋鬼子骗了，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没有主见。当然，这是一个急速发展社会的通病，日本和韩国都曾经历过的。很多中国人有个老习惯，什么都不求甚解，从小学写字用描红本，这就养成了抄袭习惯，必须按照标准样板做事，抄袭的好就是了不起，连画家们也这么说的。看看最近复旦抄袭东京大学广告的例子，明明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就是手痒要作假，不是从小的习惯是什么？当然，有些美国大学为了增加收入，特别为吸引这类中国留学生准备了“简约课程”，让他们堂而皇之获得偷工减料的学位，难道这不是罪责吗？如今每年美国大学辍学比率高达54%，其中黑人和拉丁族裔的最多，显然有严重体制问题。美国高中为了提升升学比率鼓励很多不具备条件的学生入大学，甚至让他们借钱上学，这实在是误人弟子，美国那么多还不清学费贷款的人不就是这么开始的吗？美国曾经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国家，自由主义是受宗教道德伦理制约的，两者是相互平衡的，如今宗教意识淡薄了，结果成了尼采所言“别人都是敌人”的局面。商业意识驾驭了宗教信仰情怀，成功学不断催生投机取巧，就如次贷危机那次，多少银行家为了私利搞得千千万万人破产，自己却依然拿高额奖金。美国媒体天天宣传美国梦，但当中国学生真的信以为真来到了，却泼冷水和谩骂，难道不需要检讨吗？我过去谈美国的好的方面多些，但发现这反而容易让中国人迷惑，因为他们不具备西方人的批判思维，好话很容易被当成心灵鸡汤灌下去，所以如今我谈批判美国的东西多些，让大家养成批判思维能力。顺便说一下大学广告作假问题，如果我设计大学广告，一定与东京大学那种“高大上”形象完全不同，更不会像复旦的那样不伦不类，应当树立一个深入基层社区的实干家形象，从微小的事情做起，实现最高尚的自我。我期盼中国教育体制尽快脱离应试模式，从实实在在的小事做起，从根本上减少商业成分，恢复二十年前的理想主义教育氛围，重新树立中国留学生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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