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曝虐待学生后停办近三年,7月3日,南昌市青山湖区豫章书院修身教育专修学校 (以下简称“豫章书院”)非法拘禁案第二次开庭审理,庭审持续四个多小时。据悉,南昌市青山湖区人民法院将于7月7日对该案进行一审宣判。
今年4月29日,“豫章书院案”第一次开庭审理。2019年11月,南昌市青山湖区检察院对涉案人豫章书院理事长吴军豹等批准逮捕。2020年7月2日,新京报记者探访发现,豫章书院原址已变成美术培训学校。
此次庭审主要围绕民事赔偿质证辩论
庭审从上午九点持续到下午近两点,南昌市青山湖区人民法院对庭审进行了直播。此次庭审,未涉及刑事诉讼部分,主要关于三名受害人提起民事赔偿部分进行质证。
庭审的一个焦点是,学生罗伟提出从豫章书院被家人接出来后,到医院诊断出抑郁症和焦虑症。罗伟在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状中提出,请求判令被告人吴军豹、任伟强在全国性报纸向他公开书面道歉,并将道歉文书副本在网络平台上刊登和发布,要求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人民币10万元、赔偿医疗费用人民币2万元;及偿交通、住宿费等费用。吴军豹等被告则认为,罗伟在进入豫章书院前就已经有心理问题,不认可他的请求。
罗伟的小姨作为证人出席了庭审,她向新京报记者表示,罗伟从学校接回来后出现精神问题,家人带他四处治疗。罗伟父母不支持他打官司,一方面怕遭到报复,另外也没有留意保管相关证据,因此罗伟很怨恨父母,认为父母把他送到那里,又把关键证据弄丢了。
吴军豹在庭审中表示,在罗伟入校之前,其家人前去考察过,非常了解学校的情况。他认为,罗伟的心理问题不是学校造成的,在此之前就有“杀父母”的想法,家人管教不住才送到学校。
庭审结束后,罗伟告诉新京报记者,如果庭审结果没有达到预期,他将上诉。
12名被害人有3人提出民事赔偿
新京报记者此前报道,2017年10月,有学生爆料南昌豫章书院“戒网瘾” 存在严重体罚、囚禁、暴力训练等诸多问题,此事引发舆论广泛关注。当月,南昌青山湖区发布调查结果,证实豫章书院确有罚站、打戒尺、打竹戒鞭等行为和相关制度,责成区教科体局对该校教育机构进行处罚,对相关责任人进行追责。
后豫章书院主动申请停办。到2019年11月,南昌市青山湖区检察院对涉案人豫章书院理事长吴军豹等批准逮捕。今年4月29日,“豫章书院案”第一次开庭审理。
今年6月4日,受害人罗伟向南昌市青山湖区法院提交附带民事起诉状。6月9日,罗伟受另外一名受害人委托,也提交了诉状。
据此前的报道,罗伟从小被外婆带大,与父母关系冷淡。2013年,20岁的罗伟高考失利后,因上学问题和父母吵架,罗伟砸坏了家里的墙和房门,之后被父母送到豫章书院。三个月时间,罗伟瘦了20斤。外婆去到学校,隔着门看见他脸色蜡黄、瘦了一大圈,回到家里哭了几次,父亲终于同意提前把他接出来。出来以后,罗伟已经没办法正常生活,医生诊断有焦虑、抑郁症的情况。
7月3日,罗伟的外婆也在庭审中作证称他有精神疾病,自己曾多次帮罗伟购买精神药物。
此外,最先在网络爆料的受害人周某也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周某代理律师夏楠受托向南昌警方出具《刑事控告法律意见书》。夏楠认为除非法拘禁外,吴军豹等人还涉嫌触犯虐待被监护、看护人罪,甚至有“涉黑”之嫌。
据了解,周某因学习跟不上,曾休学在家玩游戏,母亲骗他到南昌游玩,把他送进了豫章书院。在校三个月时间,周某称遭遇教官用戒尺、龙鞭体罚,被关禁闭,曾想喝洗衣液自杀。周某出来后也出现严重心理障碍。母亲带他出去玩,他在路上跳车,担心母亲又把他送到豫章书院这样的地方。之后他住在一位心理医生家一年多,渐渐恢复心理健康。
罗伟告诉新京报记者,已列入案卷的12名被害人中,目前只有3人提出附带民事诉讼,其他9人尚未联系到。他们在诉讼请求的第一项,均要求豫章书院创办人吴军豹等被告人向被害学生公开道歉。
庭外有学生控诉在豫章书院遭遇
据了解,案发后,更多学生站出来控诉自己在豫章书院的遭遇,有些学生向警方报案。南昌市公安局青山湖公安分局对此案开展侦查,对“豫章书院”的两名教官张顺、屈文宽予以刑拘。2019年11月,南昌市青山湖区检察院对吴军豹等人批准逮捕。被警方先后执行逮捕的,还有“豫章书院”的原校长任伟强、教官陈宾。
7月3日上午,一些学生在法院外等待庭审结果。一名曾向警方报案的学生“初悟”(网名)告诉新京报记者,她向警方报案后,最后一次做笔录时间是5月20日,目前还未被检察院列为受害人,因此无法参与庭审。
“初悟”称,当时被书院宣称的“国学文化”吸引,于2014年3月份入学,半年学费35000元,原本以为学校生活是琴棋书画,不曾想却遭受“龙鞭和戒尺”的抽打。她称,曾被4个男教官按在地上,跳起来抽打屁股20多下,还有戒尺打手心,会打到整个手掌水肿、充血发紫的状态。
“初悟”回忆,入校后,没想到受到体罚、虐待,还被其他同学欺负。她说,自己曾被关禁闭两次,其间无法向家人诉说。离开学校后,她被诊断为重度抑郁、精神分裂、双相情感障碍等精神疾病。
有媒体报道,志愿者陆颖刚统计发现,他接触的70%至80%走出豫章书院的学生有躁狂、抑郁,焦虑等心理障碍。很多学生的家庭原本就存在伤痕,走出书院后,更决绝地远离父母和学校。
豫章书院原址变美术培训学校
新京报记者获得的南昌市青山湖区人民检察院起诉书显示,2013年5月16日,被告人吴军豹、任伟强等人共同出资,经报批在南昌市青山湖区罗家镇濡溪吴村开办“南昌市青山湖区豫章书院修身教育专修学校”,吴军豹任理事长,负责学校全面工作,任伟强任校长,负责学校日常工作。该校经许可办学层次为民办非学历教育培训机构;办学类型为文化教育培训;办学内容为修身教育、美术教育培训,招收6至18岁学生;无住宿、无食堂。
2014年1月7日,经批准增挂“青山湖区阳光学校”校牌,实行两块牌子,一套人马管理,承担不良行为青少年的教育和行为矫正。
经查,2013年5月至2017年11月期间,吴军豹、任伟强等人明知该校不具备开展心理学教育、心理治疗资质,仍擅自对该校新生施行有关心理治疗、精神障碍治疗活动的“森田疗法”,在校内设立“小黑屋”让新生进入,并安排人员专门看管进行禁闭七日,非法剥夺学生人身自由。
“小黑屋”由任伟强负责安排看管人员值班,被告人张顺作为学校安全处主任,负责看管值班安排的落实和看管人员的管理并参与轮班值守看管,被告人屈文宽、陈宾等学校工作人员参与轮班值守看管。其间,包括未成年人在内共禁闭240余人次,每次禁闭时间三至十日不等。
南昌市青山湖区检察院认为,被告人吴军豹、任伟强、张顺、屈从宽、陈宾共同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均应当以非法拘禁罪追究刑事责任。
7月2日,新京报记者探访发现,豫章书院原址已变成美术培训学校,大门和路边墙面上还留有豫章书院的印记,通往豫章书院旧址的路旁墙壁上依稀可见被涂抹掉的“豫章书院”四个字。一名附近居民称,豫章书院出事后就没再运营,房东已把房子另外转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