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图:2021年5月12日白天,黑衣人在五号门冲击防守该门的老人。右图:2021年5月12日白天,一位老人被黑衣人打伤后倒下。
5月12-13日,重庆渝北区保利香雪小区的业主,与涌入小区的数百名黑衣人进行了大规模搏斗。这场冲突的起因,是当地街道欲强行在小区内设置社区办公场所,从而侵犯了业主们的生活空间,因而被业主拒绝。当局遂派出大批黑衣人突入小区,打伤了小区中数十名老人和孩子,其后引发下班回家的业主大规模反抗。经过激烈冲突,黑衣人被业主全部赶出小区。
冲突的起源:街道与小区业主的长期纠纷
5月12日—13日凌晨,数百名黑衣人强行闯入重庆市江北区保利香雪小区,与业主发生大规模冲突。在混战中,有黑衣人被业主俘获,其中一人与业主间发生了如下对话:
左图:两名被俘黑衣人被去除上衣,蹲在地上遭愤怒的业主大声指骂。
中图:一名被俘黑衣人被业主逼在墙角,去除了黑衣,并向业主表示自己“就是兼职”、“想赚点儿零花钱”。
右图:被业主砸毁的警务室牌匾。(小区业主提供)
被俘黑衣人(已被脱掉黑衣):我是渝北区的。
业主:你现在是啥工作?
被俘黑衣人:我就是兼职,我就是过来看的,我想赚点儿零花钱嘛。
在这场冲突中,愤怒的业主们击败了黑衣人,砸毁了小区内的社区筹备组和警务室。那么,这些业主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愤怒、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呢?
保利香雪小区是中国央企保利集团于2010年兴建的一座居民小区,位于重庆市江北区石马河街道,目前有6000多户近3万名居民,小区建筑以高层住宅楼为主。自2014年以来,石马河街道就与业主纠纷不断。
小区业主杨先生向记者讲述了双方纠纷的焦点所在:“2014年的时候,社区要进来办公,但是当时没有进来,因为小区的业主坚决抵制。这一次入驻,态度就比上一次要强硬很多。”
2014年,石马河街道计划在小区内部设置香雪苑社区办事处,且在未经业主同意的情况下与小区物业管理公司签订了协议。台湾油管播主“摄徒日记”八炯通过联系小区业主调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在节目中表示:“如果这个社区机构进入到这个小区的话,非这个小区的居民如果要去社区机构办事就必须进入到这个小区。大家都知道,这个小区必须得是住户才可以入住。如果社区入住之后,以后就有非常多非小区的人自由进出(小区)。那这样,小区的人会感觉到很困扰。”
冲突的前奏:不明身份人员张贴告示 业主封锁五号门在2014年入驻小区失败后,石马河街道又在今年4月重提此事。从4月11日开始,石马河街道多次派出不明身份的人员进入小区,四处张贴告示。杨先生说:“最恼火的是什么呢?他们社区不知道从哪里专门找的人,或者是他们自己的人,就混到进来、混到小区里来张贴各种告示,直接通知说‘我们要搬进来了’。他根本就没有询问的意思。”
这些告知书落款为“香雪苑社区筹备组”,内称保利(重庆)投资实业有限公司已于2014年向石马河街道办移交了保利香雪小区第13、第15幢总面积近千平方米的房屋,“用于社区的工作用房和居民公益性服务设施。”
左图:2021年4月11日,不明身份人员在小区中张贴的告示书。
右图:2021年5月12日白天,大批黑衣人攻向小区五号门。(小区业主提供)预定设置的社区办公地点,靠近小区的五号门。街道方面的人员占用了小区的业主活动地点“业主之家”,将其变为社区筹备组驻地。为防止相关人员从五号门进入社区预定办公地点,小区居民封锁了五号门。此后一个月内,双方没有进一步冲突。
黑衣人突入小区滥打老人小孩 业主大规模抗暴赶走黑衣人
然而,情况在5月12日(星期三)这天急转直下。据小区业主回忆,这天白天,大批装备了镇暴水炮的防暴警察出现在小区外的街道上,排成了超过1公里的长龙。在防暴警察压阵的情况下,700多名黑衣人强行突入了五号门。
杨先生说:“他就是要打你措手不及,让你没有办法。而且他们来的时候,直接把人在地上拖着走。我们这边有个小孩的肋骨直接(被)打变形了,病危通知书都已经下了。”
事发当时,由于青壮年业主大都在外工作,留守小区者多为老人、孩子。黑衣人在突入小区的过程中,对老人和孩子进行了惨烈的无差别殴打,造成很多人受伤。在业主提供的视频中显示,还有人被黑衣人强行拖上车带走。
到黄昏时,外出工作的业主陆续从小区的其它门回家,发现黑衣人已控制了小区,且有大批老人、孩子受伤。愤怒的业主们便聚集起来,与黑衣人展开大规模搏斗,双方的激烈冲突持续到5月13日凌晨。
在冲突中,业主们砸毁了香雪苑社区筹备组所在的房间和小区中的警务室。杨先生说:“你趁人家家里的青壮年、年轻人白天去上班以后,欺负人家家里的老人、小孩,相当于专门欺负老弱病残,那人家肯定要跟你拼命的呀。
左中图:2021年5月12日黄昏至次日凌晨,大批业主聚集起来,在小区中与黑衣人展开搏斗。右图:2021年5月13日凌晨,业主将黑衣人全部驱逐,夺回五号门。(小区业主提供)冲突的结果,是业主们击败了黑衣人,将黑衣人赶出小区。在此过程中,有多名黑衣人被俘,其中一人在业主的逼问下承认自己做这种事“就是兼职”、“想赚点儿零花钱”。愤怒的业主们去除了被俘黑衣人的衣物,对他们大声指骂,后将被俘者释放。随着黑衣人被赶出小区,在后压阵的防暴警察也全部撤退。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在冲突过程中,有业主拍摄到了中共江北区委政法委书记陈茂的身影。为此,记者曾致电江北区委试图查证,但电话无人接听。
5月14日,有业主致电石马河街道,得到了街道方面关于不再在小区内设立社区办公地点的口头保证。但是,由于街道方面只有口头保证、没有书面文件担保,小区业主对此并不放心。目前,不少业主仍在小区中聚集,防备着可能到来的下一次突袭。业主与石马河街道方面的谈判也已从5月14日开始,目前正在进行中。
现居美国东部的路易斯·罗(Louis
Luo)来自重庆,他的友人中就有保利香雪小区的业主。针对这次事件,路易斯表示:“我觉得这件事情主要是反映了巴蜀人民的抗争精神。从保路运动
(按:保路运动是1911年爆发于四川的大规模民众抗争运动,目的在于反对清廷将四川民众大量入股的川汉铁路国有化。这一事件,也被历史学界认为是辛亥革命的前奏。)到现在,其实这种抗争精神一直都还是有。我突然想起来,今年是保路运动110周年,和成都那件事情(按:指成都四十九中事件)一起(发生)。我觉得街道政府不顾人民的意愿,侵犯他们的权利,而且打自己的同胞、老年人和孩子。这次事情,应该让他们吸取一些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