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3日凌晨1点52分,秋意渐浓的江苏省泰州市,大部分人已进入梦乡,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这时,17岁的朱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座桥上。他眼神颓废地环顾了下四周,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便头也不回地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三天后,朱健的尸体被打捞出来。而留给他父母的,只有一封对班主任满是怨言的遗书。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青年会毫不犹豫地自寻短见?而他的老师又对他造成了什么打击呢?这一切,则要从朱健自杀当天说起。
少年自杀
2020年10月13日,朱健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入睡,反正“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在纸张的最上面,“从此再无高二11班朱健”几字赫然醒目。显而易见,这是一封遗书。
写完后,朱健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家门,骑着自行车来到附近的24小时营业便利店中,和店员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
而下一目的,则是终点站——桥面。随后,就发生了令人叹息的一幕,青年自戕,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天清晨,朱健的母亲徐女士敲响了儿子的房门,在未得到回应后,徐女士推开房门,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此时,徐女士还丝毫未感受到异常,她以为朱健今天起得早,现在应该在卫生间洗脸。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徐女士精心准备的饭菜都要凉了,朱健也没有出现。
有些不耐烦的徐女士便打开卫生间的门,却发现朱健根本不在这里。随即,徐女士又上上下下将家中屋门全都打开,也没有找到朱健的踪影。
最后,徐女士重新回到朱健房中,将目光锁定在桌子上的一封信上。只见信上密密麻麻写着好多句“是老师毁掉了我”,而在信末,朱健更是表达了对父母的歉意。
朱健的遗书
一丝不详之意涌上了徐女士的心头,难道儿子要自杀?想到这里,徐女士整个人崩溃了,她双腿无力,呼吸困难,颤抖着给丈夫朱先生打了电话,并说明了相关情况。
随后,朱先生赶紧联系朱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电话对面却传来了甜美的声音。女生表示:“我是xx便利店的员工,今天凌晨朱健拜托我保管他的手机,我当时以为这孩子是怕玩游戏影响学习,就帮了这个忙。”
这时,女生仿佛想起了什么,电话一头传来阵阵掏东西的声音。接着,女生又说道:“对了,他还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三天没人找我,就请联系我母亲,电话为xxx。”
听到这里,朱先生也忍不住害怕起来,他赶紧打电话报警,并和朱健的班主任焦老师通了电话。对此,焦老师态度显得十分冷漠,一句“知道了,我会上报学校”就敷衍了事。
朱健的生活照
等到警察前往朱先生所在的小区后,物业提供了相关的监控信息。从视频中可以看到,12点40分,朱健来到了便利店中,和店员所言基本吻合。
1点52分,朱健来到了桥上。但因为摄像头位置的原因,只能远远看到朱健走上桥,却看不清朱健在桥中间具体做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监控再无朱健的身影。
因此,警方和朱健父母立刻驱车来到此桥上。诺大的桥面上,徐女士一眼就看到了朱健的鞋子和自行车。她颤颤悠悠地走到车前,对着桥底哭喊:“儿子,儿子,妈妈来了,你在哪?”可等待她的,仍旧是无尽的沉默。
同时,看到波浪汹涌的河水,经验丰富的警察也面露难色。他们深知这河水至少八米深,外加上天气严寒,猛浪若奔,游泳健将都无法在这河水中保全自己,更别提是一个没学过游泳的旱鸭子。
警察在第一时间展开了救援行动。经过24小时的搜救,并没有找到朱健的尸体。这让徐女士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光:“或许儿子被冲到哪个岸边上,我的儿子不会死!”
但在三天后,一个噩耗从警局传来,朱健确实被冲到了离桥200多米的下游处,可捞上来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遗书内容
看着自己的亲骨肉,现如今面无血色,身体也被泡得发涨,徐女士嚎啕大哭,情到深处更是差点晕厥过去。
但逝者已逝,不能临了让儿子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因此,徐女士与朱先生只好忍着悲痛,将相关手续办好,为儿子朱健办理了后事。
处理完这些,徐女士将自己锁在家中,她仔仔细细回想着与儿子朱健的日常,却怎么也找不出儿子自杀的原因。
最终,徐女士想起焦老师对于儿子冰冷的态度,她从朱健房中又翻出了那封未看完的遗书,试着从这里找到原因。
遗书最开始,讲述了焦老师不让朱健与一女生讲话,而这也成为了朱健自杀的导火索。接着,信中又讲述了焦老师平日里对待朱健十分严格,甚至还和其他老师一起嘲笑过朱健。
而对于以上行为,朱健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字里行间的“谁会没自尊?”、“听到这,我真想撞死”,从侧面揭示了朱健的真实想法。
朱健的朋友圈
而后,朱健又讲述了那名女生是自己的“一辈子挚爱”,可老师却“棒打鸳鸯”,屡次拆散二人不说,甚至还以耽误学习为由拒绝二人见面,这让朱健一下子失去了生的希望,痛苦到了极点。
最后,对于该女生,朱健更是惋惜地写下:
“真的好想把你光明正大地娶回家”
“你注定不会和我在一起,你要找到一位优秀的男生托付一生。”
读完信件,徐女士终于明白了儿子朱健的“苦衷”,可这说到底也不过是焦老师阻止学生早恋,朱健怎么能如此偏激呢?
于是,徐女士又将这封遗书发给了学校,以及班级同学。在朱健几位好友的帮助下,徐女士又发现了多条线索。
在朱健的空间中,他早就愤恨地写下:
“焦老师从来不尊重我,我是人,不是畜生”
“我要是死了,和焦某脱不了关系”等等。
而在与同学的对话中,朱健也多次感叹:“焦老师扼杀了我的初恋,他夺走了我的白月光”。
不过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几天后,朱健的好兄弟,匿名在学校的万能墙上写下一篇小作文《祭朱小七》。
文中表示朱健自杀并非只是因为恋情受阻,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朱健一直活在班主任焦某的欺压下。
刚上高一,爱玩的朱健就成为了焦老师的“眼中钉”,甚至为了“驯服”朱健,焦老师还专门准备了一根打他的棍子。有几次,朱健的屁股都被打紫了,但是他也从未求饶。
对于此事,徐女士有一定的印象。
在朱健刚上高中时,因为家里比较拮据,便没有让他参加焦老师的补课班。
也是从那之后,朱健便经常抱怨“老师好像对我有偏见”,不过,都被徐女士一句“为什么老师只针对你,从来不针对其他人”给反驳了。
之后某天,朱健回家后就闷闷不乐,一言不发。等到吃饭时,朱健更是端着饭碗站着夹菜。
再三询问下,朱健说出了实情,原来他是被班主任打屁股了。但当时,徐女士只觉得小孩子调皮捣蛋,被老师教训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安慰他。
此外,徐女士还训斥了朱健一番,并警告他在学校里要好好听老师的话。现如今再想起那些过往,徐女士也只能捶着胸口,声音嘶哑地悲鸣道:“我后悔啊,是我没有考虑孩子的心情。”
早有蹊跷
此外,徐女士还崩溃地表示:“平时我没注意也就算了,在事发前一天,儿子就有些异常,若是我能及时发觉,或许不会酿成悲剧。”
原来,在10月12日,徐女士早早地在朱健学校门口等候。而等朱健出来后,他竟然没有背着书包,反而手里紧紧攥着两张纸。
见此,徐女士问道:“儿子,今天怎么没背书包啊?”
朱健回答:“我把作业写完了,这两张纸上记的是知识点,晚上我回去背一遍就行了。”
随后,朱健坐在自行车车座后面,和母亲一起回了家。一路上,朱健一言不发,只是抱着母亲的双手格外用力。
回到家后,面对丰盛的晚餐,朱健也丝毫提不起兴趣,还和父母说:“我今天累了,就不吃东西,先回房间了。”
看到一身疲倦的儿子,徐女士也只能心疼地说:“那你回屋好好休息吧,饿了的话跟妈说,妈给你热饭。”
朱健的学校
等到快十二点时,朱健又做了一件蹊跷的事。
23点30分,朱健找到徐女士:“妈妈,借我一下你的手机,我给班主任发条信息。”听到这话,徐女士毫不犹豫地将手机递到朱健手里,但为了保护孩子的隐私,她并没有凑过去查看具体的消息内容。
过了一会,朱健把信息发送完毕后,他坐在了徐女士的身边,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她的肩膀处说道:“妈妈,你每天这么辛苦,为了什么呀?”
徐女士还以为儿子在心疼自己,便看着朱健温柔地说:“当然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只要你健康快乐地长大,我和你爸爸做什么都不觉得辛苦。”
听妈妈这么说,朱健身体猛地一颤,一分钟才憋出一句话:“妈,我知道了。”
现如今,徐女士再回忆起朱健当时说话时的情景,似乎儿子眼里是含着泪的,或许那一刻朱健的心中也是无比挣扎吧。
无尽悔恨
当时,徐女士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也没能及时开导儿子。因此,每每想到儿子,徐女士的心中只有两个字“悔恨”。
同时,对于班主任焦老师,徐女士和朱先生一致认为她的不公平对待,是造成朱健自杀的决定性因素。
于是,二人来到学校,希望校领导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及调查儿子自杀的真相。可是,面对丧失爱子的家长,校长却支支吾吾,三言两语尽是敷衍之词。
而找到班任焦某后,他的态度更是十分嚣张,他不胜其烦地摆摆手说道:“关于我是否打骂学生,朱健的死是否和我有关,这事学校会调查,你们乱说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因此,徐女士朱先生只好陆续找到教育局,市司法局,只为还儿子一个公道。最终,经过多个部门的协商,判定朱健因在校外自杀,加上班主任焦某并没有引诱其自杀,所以学校对此不需负责。
不过,考虑到为人父母的心情,教育局愿意提供六万、学校愿意提供一万,给徐女士和朱先生。
一句道歉都没有,仅仅是七万块,怎么能抚平徐女士和朱先生的心中愤恨。他们求助媒体,希望通过发达的网络平台,让更多的人知晓此事,让大家来给评评理。
徐女士和班主任的聊天记录
但网络平台只是人们发表言论的工具,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一年,许多人知道了该事,却也只关注最终结果,而那难以探寻的残酷真相,则石沉大海,永不见天日。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不少人觉得朱健因为和老师发生了矛盾,就偏激地想不开,是对生命的漠视,不值得同情。
可没有人知道,在无数个日夜,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辗转反侧,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上课受到的欺辱,一次次体会着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但木已成舟,朱健的行为的确很不成熟,那些争吵,那些愤恨不已的人,在几年后,十几年后,都不再重要。可人生没有重来一次,朱健无法挽回生命,而当初那些没有在乎朱健心理健康的人们,也终将活在一辈子的悔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