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维读者网】被认为是法国第五共和有史以来最枯燥的总统大选竟然爆发出最惊天动地的结果,二十一日第一轮投票的结果出乎意料之外,极右派国家阵线领袖勒班击败社会党候选人现任总理约斯平,成为五月五日第二轮投票中与共和联盟现任总统席哈克对决的黑马。(BBC图片:极右翼的勒庞进入第二轮投票,许多法国人感到震惊)
台湾中国时报报道,这个将由传统右派和极右派决战总统宝座的「政治地震」,是第五共和历史上首次有极右派成功进入第二轮角逐,打破了传统的左右两党对峙,结果使得约斯平宣布将退出政坛以示负责,也令席哈克焦急的呼吁全国选民,以共和国精神对抗法西斯主义势力,欧洲媒体则嘲笑一向标榜人道主义和人权的法国再也无法好为人师的教训和批判其他国家,不过却也因此担心勒班的胜出证实了继奥地利和义大利的极右势力执政後,极右势力确实在欧洲逐渐抬头。
二十一日第一轮投票创下第五共和以来最高的弃权率二七.六三%,席哈克虽然以一九.六七%的得票率领先,却写下第五共和以来总统大选首轮投票领先者的最低得票率纪录,国家阵线主席勒班排名第二获得一七.○二%得票率,挤下只获一六.○七%的现任左派总理约斯平,在确知将由右派和极右派对决第二轮投票後,民意调查立刻显示,席哈将获七八%选票,勒班获二二%。
整个选举结果被认为是三分天下,三分之一的人不投票,三分之一的人支持中间的席哈克和约斯平,三分之一的人支持极端主义,因为极右势力有将近二○%的得票率,另一候选人梅格雷是第一个也是唯一跳出来支持勒班的人,三名极左派候选人此次总计获得一○.五三%的得票率。而共产党主席罗伯于仅获三.五%,该党一九二○年成立以来最低的得票率,成为这次选举的最大输家。
勒班在获悉进入第二轮投票後表示,这是一次历史性胜利,也是对席哈克与约斯平等两位主流候选人的重大打击。约斯平也对这个如「青天霹雳」的结果表示,他为法国和法国的民主感到难过,他并宣布?承担失败负责,将会在整个总统选举完毕後退出政坛。约斯平并未呼吁社会党选民支持席哈克,只号召选民及早为六月的国会选举作准备,不过几乎所有左派政党领导人都呼吁其选民,为了法国的荣誉以及对政治的负责,在第二轮投票选举席哈克,尽管意识到将在其政治生涯中第一次投右派的票,不过,「这是不得已的选择,但必须让勒班得票数越低越好」。席哈克则以「在民主共和人权的旗帜下奋起」,呼吁全国选民,宽容互尊以维护共和体制为重,支援他竞选对抗法西斯主义势力。
第一轮的选举结果不只政界震惊,民众也对勒班在选举中反移民、反欧洲等极端竞选口号开始感到忧心,在大势底定时,当晚各地成千上万的民众开始聚集街头进行反法西斯示威游行,法国的多家报纸的头版头条都以「地震、不可思议、可怕、震惊」等词汇来形容这次投票结果。
未能稳住民心中间路线碰壁
法国总统大选第一轮投票爆冷门,代表社会党出征的总理约斯平惨遭淘汰,反倒是极右派的「国家阵线」候选人勒班侥幸出线,与右派「共和联盟」的席哈克总统一起挤进决选。约斯平在这场选举中是最大的输家,而社会党也元气大伤。
约斯平在选情揭晓後宣布将退出政坛,以示对败选负责。分析家指出,这样的结果反映欧洲左派政党在欧洲联盟市场规则的局限下、无法取悦或稳住传统选民的窘境。
大环境之外,约斯平的竞选策略也有问题,他的社会党虽是左派,却跟席哈克领导的右派政党「共和联盟」一样,都向中间路线靠拢,让选民无所适从,反而让极右派的勒班捡到便宜。
此外,席哈克虽是总统,但政府却是由约斯平的社会党当家,而法国人一向有让执政党输掉选举的传统,这种传统来自於选民对统治菁英根深柢固的不信任,导致一九八一年以来每逢国会大选,当时的执政党就会因败选而下台。
对约斯平伤害最深的,则是他的施政方针被视为亲市场,令许多社会党的传统支持者感到幻灭,转而把票投给更左的政党。约斯平在这次选举中只得到一六%的选票,两名托洛斯基路线政党的候选人共得到一○.三%选票,其他左派选票则四分五裂,有些还跑到绿党。若左派不各推候选人,总得票率当可达到四三.五%。
整体而言,约斯平的失败反映出他的政府未能纾解人民的两个基本忧虑:一个是法国系全球化浪潮下的无助牺牲者,另一个是人民普遍感到法国的法治正在崩解。尽管约斯平承诺提出加强法治的新措施,但其承诺不但不能吸引右派选民,反而使许多左派选民觉得约斯平支持右派的立场。
社会党在落败之後,还得忍气吞声暗中为席哈克助选,以免极右的勒班在决选时获胜,真的成为法国总统。勒班在第二轮获胜的机会不大,根据最新的民调,八○%的民众在决选中将支持席哈克。然而,对社会党而言,在总统决选中支持席哈克却带有颇大风险,因为席哈克一旦连任总统後,也有可能拜左派阵脚大乱之赐,而在接下来的国会下议院国民议会选举中,带领「共和联盟」结合中间势力拿下过半数席次,如此一来目前席哈克与社会党之间「左右共治」的情形就会宣告终结。
社会党自已故的密特朗总统在一九八一年率领左派掌权以来,当以这次总统大选所受的挫败最为屈辱;当电视播出约斯平出局的消息时,许多社会党支持者惊呼出声,约斯平的幕僚忍不住流泪。不过社会党没有多少时间疗伤止痛,因为国会大选即将在六月九日及六月十六日进行两回合投票,由於约斯平已宣布将退出政坛,社会党总书记欧朗已表示,他将带领该党力图在国会选举一役中保住执政的地位。
欧洲舆论:简直是法国大革命
欧洲各国政治高层对法国极右派的「国家阵线」领导人勒班在这次总统大选中的强势表现,都表示忧心忡忡。
瑞典总理皮尔森说:「本人希望,民主阵营力量能够团结起来,对抗右派极端主义及仇外情绪。」
同时,为欧盟执行委员会委员的金诺克指出,欧洲各国领导人对法国大选结果的反应是「震惊及心寒」。曾担任英国工党党魁的金诺克表示,法国选民对极右翼的支持「无异在欧洲政坛一池清水中,投下一颗又脏又大的石头。」另外,常尖锐批判在欧盟中急速窜起的极右势力的比利时外长米契尔,据说由於对法国大选结果过度震惊而无法置评。
在勒班这次将法国左派「社会党」总理约斯平淘汰出局之前,极右派势力已在欧洲地区获得连串选战胜利,从两年前的奥地利大选开始,到义大利、葡萄牙、德国、荷兰、及丹麦等国大选都是如此。而这些窜起中的极右派团体,也对勒班表达了支持之意。
同时,欧洲各地报纸今天都以斗大标题报导勒班意外晋级总统大选第二轮决选的消息。法国报纸头版标题从「震惊」到一个简单的「不」字都有。义大利报纸也表示,「这简直是法国大革命。」另外,左倾的「共和国报」也以大标题形容说,「欧洲遭雷击中。」
政情分析家指出,西欧地区选民由於对犯罪率升高及外来移民等问题深感不安,因而有右倾趋势。专家表示,经济普遍不景气原本就对执政的左派政府不利,再加上去年美国爆发「九一一」事件,更加深民众的不安全感。
另外,法国这次大选也突显了欧洲各国近年来选举的一些特色:如节节下滑的投票率、投给极右派或仇外团体的「睹烂票」、及劳工阶级对全球化及欧洲整合产生的明显反动。
不过,法国极右派能在这次大选中获致战果却令人感觉讽刺,因为在奥地利极右派政治人物海德所领导的「自由党」於前年与保守的「人民党」共组联合政府後,法国是当时倡议对奥地利进行政治杯葛最力的欧洲国家之一。
另外,德国总理施若德目前可能也坐立难安,因为昨天在德东举行的一项区域性选举结果,与法国这次选举结果不相上下。另外,在荷兰自由色彩浓厚的左派政府於上星期因一九九五年发生的波士尼亚一场大规模屠杀案而总辞之後,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反对移民政策的右派领导人之一佛杜恩在五月十五日举行的大选中可能会重洗该国政治牌局,甚至帮助右派夺回政权。
俄匈极右派额手称庆
俄罗斯极端民族主义派领袖季里诺夫斯基和匈牙利极右派领袖克苏卡,今天分别对法国极右派领袖勒班打入总统决选表示乐见其成。
目前担任俄国下议院副议长的季里诺夫斯基告诉俄罗斯回声电台说:「我很高兴法国爱国人士越来越接近胜利。如果现在不成,五年後右派力量在法国定然将胜利。」
季里诺夫斯基发了封电报给勒班,恭喜他大胜,他在其政党「自由民主党」的声明中说:「你已以你的铁腕摇撼法国,驱使其自全球主义的迷思与共产主义的神话中站起来。」他又说他计画在五月五日第二轮大选前夕前往法国「亲自支持他的朋友」勒班。
自民党的声明又说,勒班和季里诺夫斯基曾数度会面,并且「在俄罗斯和法国的政治发展上有许多相同的观念」。
另外,匈牙利极右派领袖克苏卡指出,勒班胜出在欧洲有更大的政治意义,他说:「我们非常高兴,他的成功是历史性的结果,定将影响整个大陆的未来。」
「民粹」代言人「勒班」越挫越勇
在法国总统大选第一轮投票意外出线的「国家阵线」候选人勒班,在政坛打滚多年,终於摆脱「永远第三名」的封号,不仅证明自己越挫越勇,也证明反移民的仇外论调在法国大受欢迎。
这是七十三岁的勒班第四度参选总统,参选之初,一度因为找不到五百人连署,几乎无法取得候选人资格。
勒班第一次出马角逐是一九七四年,得票率只有○.七四%,一九八八年升到十四%,一九九五年增加到十五%,这次则拿下近十八%的选票,出乎观察家意料之外。
勒班一九五六年加入布热德(Pierre Poujade)领导的「保障小商人和手工业者联盟」,自此踏上政治这条不归路。一九七二年成立「国家阵线」,在其带领下,国会席次起伏不定,一九八六年,拜已故总统密特朗改变选举制度之赐,国家阵线拿下卅五席,不过最近一次国会改选,则全军覆没。
一九九八年,他的指定接班人梅葛雷特图谋篡位,虽然最後以失败收场,但仍造成国民阵线分裂,元气大伤。
勒班常有惊人之语,一些不认同他的人对他的评语不外乎偏执、恃强凌弱、好斗等。他在一九八七年表示,纳粹消灭犹太人是「历史上的一件小事」,结果引起公愤,之後虽然收敛一些,但内容换汤不换药。
他的民粹主张包括:法国犯罪与大量外来移民有直接关系,所以应将移民集体遣送出境;在地的法国人应优先享受工作和福祉。
其他引起争议的主张包括增建廿万间牢房、取消遗产税、重新协商与欧盟签订的条约等。
勒班这次选战不仅续打「法律和秩序」这张王牌,同时也左右开弓,右批席哈克势力对基层施压,害他差点找不到五百人连署;左打约斯平的社会党在投票前播放一部破坏他形象的电影,果然打出漂亮的一仗。
虽然勒班赢得第二轮投票的机会微乎其微,不过对於成功搅乱法国既有政治生态的能耐,勒班可是乐不可支。
挑动种族仇恨勒班早和法西斯画上等号
「这是法国的耻辱,也是欧洲的耻辱」!整个法国社会在不可置信的接受国家阵线领袖勒班将参加第二轮总统选举的残酷事实时,也相互呼吁将以共和国精神来对抗围堵百分之二十的极右派浪潮。
从首度参选总统的得票率只有○.七四%,增加到这次的一七.○二%,除了以往小商家、退役军人和退休人士的支持,这次工人阶级和失业者分别占有二四%和三○%的支持率,而在外省二十二个大城市中,勒班也有攻陷九个城市的佳绩,连社会党传统的北方大城里尔都不能幸免,也难怪勒班在选後说出他「在社会方面是左派,经济方面是右派,国家方面是法国优先」,他的当选也证实这次选战焦点的社会治安恶化问题,最为选民关心,导致极右派势力的窜升。
七十三岁的勒班乐於标榜自己是具有爱国主义精神的老兵,一九七二年创办「国家阵线」以来,个人色彩鲜明的走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路线,反犹太人、反移民、反欧盟一体化建设是他一贯主张,「法国和法国人优先」则是他的主要口号。在法国政坛上他被视为挑动种族主义仇恨的争议人物,经常发表极右的挑衅言论、崇尚纳粹法西斯的理念,使他容易脱口说出如「纳粹德国制造的大屠杀是历史细节」的话语,引来整个社会的严厉批判,欧洲的左派人士也早就将他和「法西斯」画上等号,不过,他对法国社会问题的分析却有逼近事实的见解,令许多对其理念不敢恭维的知识分子也乐於以嘲讽的态度听听另一种声音。
作为法国最大极右派民族主义政党领导人,他的强悍作风使其在一九九八年以攻击他人罪被法院判处三个月监禁,并禁止在两年内担任公职,由於无法忍受他顽固不聪明的领导风格,终至「国家阵线」内部分裂,对其政治生涯不啻一大打击,这次选举之初,勒班还一度因为找不到五百个人连署,几乎无法取得候选人资格。
而在这次社会治安为主要议题的竞选活动中,以恢复「法律和秩序」为名,倡议增建二十万间监狱囚室,恢复一九八一年废除的死刑,将法国大部分的社会问题归之於移民问题,种种主张被谴责违反人道主义,却因为执政的社会党五年来未能正视治安问题,而能煽动民怨获得高票。
左派的失败被认为是极右派成功的最大原因,约斯平承认他的天真面对治安问题,说明左派总怀有殖民时代的罪恶感,以至於不承认社会存在著严重的社会安全问题,无法提出有效的移民或是融合政策,前内政部长薛维内蒙一度劝谏甚至愤而辞职,都未能唤起社会党政府对此问题的注意,约斯平诚实而纯粹的人道主义和左派理念也一直被批判为制造社会问题的人所利用,许多分析人士都指出,不是只有法西斯者才投勒班的票,还有许多对政府失望的民众。
就在法国社会高呼第二轮选举是在共和精神和法西斯主义中间作选择的同时,欧洲「社会民主」的模式不容因此被否决掉的反省也越来越被强化,面对这个模式在欧盟被执行用以对付全球化经济体制,却在许多欧洲国家中渐渐失去战场,欧洲必须重新思考福利国家如何重创有关移民整合的新模式,是这次勒班当选所带来的新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