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天乙:萨达姆的歪才

　　【万维读者网】难怪伊拉克首都巴格达那么快就沦陷失守，谁能想到，就在美英联军张牙舞爪大
兵压境的紧要关头，作为伊拉克最高统帅的萨达姆，会放下十万火急的军情战报不
管不顾，埋头去炮制一篇名为“恶魔，滚蛋！”的小说？对这一荒唐举动，有人解
释，说萨达姆已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放弃，改作长期斗争的准备。

萨达姆表面上是阿拉伯世界反美阵营的头面人物，骨子里原来不过是由美国扶持壮
大的一只跟屁虫。甚至在小说艺术方面，萨达姆这个跟屁虫也是美国作家海明威的
崇拜者，企图模仿海式写作风格。其实海明威虽然能够在比较荒凉的美国文艺百花
园里鹤立鸡群，一旦跻身世界文学众神庙，却并非十分撑得起场面的顶尖高手。

包括“恶魔，滚蛋！”在内，萨达姆迄今共有4篇小说问世。其中处女作“扎比巴与
国王”影响最大，2000年一经推出便十分畅销，还被选进伊拉克语文课本，改编成
歌舞剧搬上舞台。

不清楚萨达姆后来的创作热情高涨是否与该篇处女作的“一炮打响”有关，不过
“扎比巴与国王”之所以红得发紫，倒并非由於本身艺术魅力十足，使得天下书虫
心痒难熬，只好乖乖掏钱，而是因为大家早知道作者是萨达姆。於是伊拉克人争着
买，想借此见识萨达姆总统大人有何高见；不少外国人也因为萨达姆的缘故，格外
关注这本书。

一位巴格达书商透露，看过“扎比巴与国王”的人大多得出结论：萨达姆是疯子。
曾经参加小说制作的伊拉克记者赫迪也认为，萨达姆其人脱离现实，自以为是神，
无所不能，包括写小说。

大凡文艺中人，一般比较多情善感，富于幻想，脱离现实。尽管严格说，萨达姆只
算半吊子文艺爱好者，也难以摆脱这种文艺职业病。平民文艺家身患此等文艺职业
病，通常会增加些个人人生的坎坷经历，另一方面还能丰富文艺创作的内容和底蕴；
身居高位的人们不幸感染同样职业病，却大有可能误国误民误自己。中国南唐中主
李景后主李煜父子，就是一对更有专业发言权的例证。

李氏父子的诗词成就，在中国历朝历代君王当中，堪称无出其右。尤其李后主李煜，
他的一些诗词佳句至今还时不时地从一些人嘴里冒出来，比如“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等等。
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评论说：“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
词而为士大夫之词。”然而他们作为一国之君，却都以无能失职著称。李景是个败
家子，他用人不当，赏罚乱套，把从父亲手里继承下来的好端端国家基业直弄到无
法自立，寄人篱下的地步。李煜继承先父的败家遗志，其为人厚道，整天念佛，加
上迷恋声色，不惜慷慨破费国库的银子，结果歌舞升平之中，一不小心被人攻破国
都，做了亡国奴。

比较起来，三国曹操的诗歌也很了得，只是成就不及李氏父子。曹操人称一代奸雄，
政治军事雄才大略，写诗不过偶一为之，作为消遣，不像萨达姆及李氏父子，迷恋
其中，喧宾夺主，不务正业。毛泽东的诗词爱好程度，可以说与老曹不相上下，但
老毛的诗人气质似乎远比老曹严重，以至难以自我有效控制，一些不切实际的浪漫
念头导致毛泽东晚年昏招迭出，把国家民众折腾得够呛。亏得有周恩来邓小平先后
帮他老人家擦屁股，才算没坏掉党国根本大事。

至於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老兄，原本是一萨克斯业余爱好者。自打坐上总统高位，倒
不曾因为孜孜不倦吹奏萨克斯耽误国家大事。然而放纵不羁的艺术涵养毕竟潜移默
化渗透到他的政治个性当中，乃至在世界第一强国的权力中心部位，白宫总统府内，
该老兄情不自禁，跟女实习生莱温斯基操演出一场前无古人的“拉链门”闹剧，从
而给自己骄人的政治生涯浓浓涂上一抹绯红色的污点。

当今中国，江泽民也有舞文弄墨的爱好，只可惜天赋有所欠缺，成就根本谈不上，
倒白白留下华而不实哗众取宠的作秀痕迹。有网民称这位前党总书记现军委主席为
“戏子”，“歌唱家”，极不像话，大失体统，追根寻源根本是老江自找轻薄。现
在的总理温家宝有时也爱引用几句诗词，来烘托气氛，渲染情调。旁观者不清，有
人叫好，有人面露不屑之色，斥为“煽情”。效果究竟如何，尚处在观察阶段。

中国大圣人孔子的老师老子说得好：天老爷没心没肺，从不婆婆妈妈的自作多情，
只当世间万物全是无血无肉的稻草人；圣人有样学样，没心没肺，也决不他妈的自
作多情，只当老百姓是无血无肉的稻草人。中国民间则是矫枉过正，丑话丑说：无毒不丈夫。只可惜人世间圣人太少，凡夫俗子居多，
婆婆妈妈自作多情的文艺爱好者并不罕见。毛泽东有词为证：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面对“如此多娇”的江山河海，草木虫鱼，自作多情的人们竞相为之“折腰”，而
究竟如何拿捏“折腰”的分寸，又实在是大有学问的。有人壮志凌云，有人兴趣高
涨；有人玩物丧志，流连忘返，有人顾此失彼，这山望到那山高；有人因此成为诗
人画家艺术家，有人老实巴交做学者专家，更有人专业爱好征服和统治。最后归根
结底算总账，也就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有人当英雄，有人做狗熊，有人流芳百世，
有人瞎忙乎一生一世一事无成。

12/20/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