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国濒临失败国家边缘印度手足无措

　　【万维读者网】亚洲时报在线撰文：过去5年或甚至更长时间里，印度几乎一心专注于应对巴基斯坦的威胁。与此同时，它也忙着提高自己的国际地位以跻身“大国”之列并争取成为拥有否决权的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在国际事务中“伸张正义”是印度的奋斗目标。但突然间新德里有被“失败国家”包围之虞。尼泊尔可能很快处于该国毛派（与印度国内的毛派关系密切）的掌控之下，而孟加拉不久有可能被自己国内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与阿尔盖达和巴基斯坦极端分子有染）接管。事实上，美国中情局（CIA）预计巴基斯坦到2015年也可能会成为“失败国家”。面临这种局势，印度政府似乎不知所措，同时还在饱受指责。






当尼泊尔国王贾南德拉2月1日发动政变攫取权力之后，印度当即表示愤怒，指责他践踏民主，把新德里的建议当作耳边风，从而危及印度在该地区的领导地位。印度政府随后摆出愤怒姿态，推迟地区峰会举行的时间，其理由是印度民主领导人不想被人看见与通过政变攫取权力、软禁政治领袖、逮捕记者和暂时剥夺公民自由的君主握手。连事先安排好的贾南德拉的出访也被取消。

不过现在新德里的民主冲动已经减退，高调姿态已经降低，现实主义占据了上风。新德里可不想因此疏远尼泊尔从而为中国和巴基斯坦进入该地区以及在印度东北边境建立永久军事基地大开方便之门。因此紧随中国和巴基斯坦之后印度国防部长穆克杰也声称政变是尼泊尔的内部事务。印度上周三表示，它对尼泊尔最近事态发展的反应取决于该国毛派影响力的变化。

原定于本月稍后举行、旨在给尼泊尔皇家军队（RNA）制定军需品供应细则的印度－尼泊尔安全组织会议现已被取消。不过作为内阁安全委员会成员的穆克杰说：“我们认识到，如果尼泊尔安全形势因毛派势力增强而进一步恶化，那将加剧我们自己的内部安全威胁。他们（尼泊尔毛派）在我们邻国影响力的增强是非同小可之事。如果不遏制毛派的叛乱活动，我们就会面临大问题。”他解释说，“（毛派）极端分子在我国很多邦的活动也很猖獗。由于边境管理松散，一旦他们（尼泊尔毛派）增强在尼泊尔的影响力，印度也势必受到影响。我们将密切关注局势的发展。”

由于担心贾南德拉在攫取所有政权后进行镇压，尼泊尔许多高级政治领袖和激进分子都已悄悄潜入新乌塔兰邦、西孟加拉邦、比哈尔邦和恰尔康得邦等靠近两国边境的印度境内，印度安全机构对此忧心忡忡。据报道，尼泊尔共产党（CPN）一些核心成员溜进西孟加拉邦、比哈尔邦和恰尔康得邦，在那里肆意敲诈并与其他毛派组织发生冲突。

根据情报机构提交给内政部的一份报告，CPN成员已通过管理松散的两国边界潜入印度境内，现在可能在恰尔康得邦和比哈尔邦干敲诈勒索等不法勾当，并有可能与一早盘踞在那里、本身也干敲诈勒索等不法勾当的印度毛派共产主义中心（MCC）和人民战争组织（PWG）发生血腥冲突。事实上，早就有报道说CPN与MCC之间发生火拼，不过到目前为止冲突不算太严重。

印度与尼泊尔的军事关系似乎也没有受到贾南德拉国王发动政变的影响。据穆克杰透露，尼泊尔军方向印度军方发出公报以表明继续维持两军友好关系的愿望，他表示印度也同意“坚持原来的政策方针”。他说：尼泊尔军方的“信件没有特别要求提供更多武器装备镇压毛派叛乱活动。印度已明确声明继续保持密切的双边军事关系。我们与RNA的长期友好关系仍然保持不变。”

印度权力结构中的第二号人物穆克杰补充说，“RNA想要重申同样的政策。”当然，印度乐意帮忙。印度最近向RNA提供直升机、探雷工具和枪支弹药等打击毛派。据报道，第二批援助资金即将到位，不过穆克杰没有具体说明在当前情况下印度是否提供这笔援助资金或尼泊尔军方是否具体要求提供某些军事硬体。

新德里在处理东边另一潜在失败国家－孟加拉伊斯兰共和国问题时也表现出同样的矛盾态度和“无知”。获得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支援的卡莉达·齐亚政府不断向印度挑□，一方面任由印度东北部诸邦的叛乱分子进入孟加拉国避难，另一方面又坚决否认他们的存在，并且纵容好战分子暗杀主张与世俗民主的印度建立友好关系的世俗领导人。

前总理谢赫·哈西娜·瓦基德夫人是孟加拉国的缔造者、首任总理谢赫·穆吉布·拉赫蔓唯一健在的女儿，去年8月她险些被人暗杀。在孟加拉国，颇受人民爱戴的财政部长沙阿·基布里亚在两周前的一次政治集会上死于伊斯兰极端分子发动的炸弹袭击。

政府消息人士告诉《亚洲时报在线》，为了对这些邻国制定连贯一致的政策以确保它们成为正常的世俗民主国家和维护印度的重大利益，国大党领导的联合进步联盟政府（UPA）当前把所有精力集中在如下两个重要问题上：一是政府应该采取胡萝卜政策还是大棒政策抑或胡萝卜加大棒政策，以及在什么程度上对谁采取这样的政策？二是新德里是该通过双边途径还是该通过让联合国或世界强国（美英）或地区大国（中国和巴基斯坦）参与的三边方式解决这些问题？


就第一个问题而言，政府中有些人支援采取因德尔·库马尔·古杰拉尔提出并执行了一段时间的温和政策，也就是着名的古杰拉尔主义。古杰拉尔曾出任国会议员，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其所领导的政府在政策方向和支援结构方面类似现在的UPA政府，所不同的是国大党当时获得外部的支援。他早在德韦·高达政府担任外交部长时就开始实施这样的政策，当时叫做得到国大党支援的“三线”政策。

古杰拉尔主义起初主张印度作为大国与小邻居打交道时应宽宏大量，并且不要期望每次对它们做出让步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此举成功使印度赢得周边的南亚小邻居的尊重和爱戴。正如巴基斯坦总统穆沙拉夫两个月前在拉合尔午餐会上告诉本记者一样，小国做出单边让步就被认为是向大国投降；而大国做出同样的让步却被称为宽宏大量。显然，许多人认为古杰拉尔主义有利于印度处理复杂的邻里关系。

正如《印度时报》不久前在一篇社论所说的，在古杰拉尔短暂的执政期间，印度确实颇受邻国欢迎。古杰拉尔领导的社会主义党派－人民党对弱小邻国的恐惧很敏感。援助邻国但不期望回报的古杰拉尔主义遭到政府内部鹰派的强烈反对，后者指责政府不对弱小的邻国采取强硬政策，不过结果证明这种政策显然更成功。《印度时报》提醒读者注意在印度教原教旨主义政党印度人民党领导的联合政府1998年上台之前，印度一直与所有邻国保持非常友好的关系。

瓦杰帕伊政府吹嘘说，如果印度成功使邻国畏惧自己的军事力量并俯首听命，那么新德里将更能在世界舞台上确立自己的大国地位。不过甚至最弱小的邻居都蔑视印度，这清楚说明这种只有大棒的强硬政策并不奏效。最令许多观察家苦恼的是，像尼泊尔和孟加拉这些邻居都濒临失败国家的边缘，它们的生存几乎完全依赖印度。由于种种地缘政治原因它们对印度有多重依赖，但它们既不热爱也不害怕印度。

印度教原教旨主义的鹰派支持者解释说，强硬政策失败是因为瓦杰帕伊没有充分执行这种政策。例如，印度从未像美国轰炸伊拉克，或俄罗斯对付车臣以及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那样对叛乱分子藏匿的克什米尔和东北部的居民区进行狂轰滥炸，因此印度怎能期望叛乱分子和邻国害怕自己呢？

例如，右翼专栏作家达斯古普塔(Swapan Dasgupta)评论说，“国王贾南德拉对自己领导能力的信心是无可厚非的。南亚经验表明非种族叛乱几乎无法通过民主方式来解决。有效镇压了西孟加拉邦的纳萨尔派（毛派）、旁遮普邦的Khalistanis以及斯里兰卡的革命人民解放阵线的成功军事行动无不违反了人权宪章条款。为了挽救民主，有时需要把民主放在次要地位。”

然而，印度主流思想依然认为凭经验更明智。印度50多万大军都不能平息克什米尔的叛乱，美国在伊拉克没有取得成功，俄罗斯在车臣没有，以色列在巴勒斯坦也没有。尼泊尔将近3/4的地区已在毛派的控制之下，大批民众都支援他们，尼泊尔国王手中只有8万皇家军队（主要是皇宫警卫）。虽然军队最近配备了印度和美国提供的现代化武器，但他们几乎没有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取得成功。

学者梅赫塔（Pratap Bhanu Mehta）采取更均衡的态度。他叹息说，“大国要么受他人爱戴，要么受人敬畏，要么兼而有之。我们没有给邻居提供足够的好处让它们爱戴我们，我们的政策也不够强硬足以让它们畏惧我们。我们只有再次眼睁睁看着尼泊尔闹内乱。我们似乎没有移植民主或铲除毛派的军事能力。我们也没有其他强大的软力量施加影响。我们只有再次等着收拾残局。”

至于是否采取双边或多边方式，几乎所有媒体和许多知识份子都建议政府采取多边合作态度，把尼泊尔国内冲突以及孟加拉国内与日俱增的伊斯兰威胁全球化。然而，印度历来不喜欢国际干涉被它视为自己后院的南亚地区。印度的官僚机构觉得，邀请他人插手等于承认自己失败。直到最近德里才勉强同意美军为遭到海啸袭击的斯里兰卡提供救灾。

政府内部强烈反对采取多边方式处理南亚安全问题。把克什米尔问题提交到联合国对印度来说并不是愉快的经历。直到今天，克什米尔分裂分子及其在巴基斯坦的支持者还在印度面前挥动1948年通过的联合国决议－尽管穆沙拉夫似乎意识到该决议在当前环境下已经无关紧要。因此单打独干仍是印度政府中许多人的首选政策。

印度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印度时报》态度最明确，建议采取多边合作态度：“现在是新德里与习惯性模糊战略决裂的时候了。不过首先我们必须克服单打独干思想。在今天日益全球化的世界，不应该有地域狭隘思想。因此，把尼泊尔危机全球化，努力争取尽可能多的国家支援我们的观点符合印度的利益。印度把该问题提交给联合国并找出最好的方式恢复尼泊尔的民主是势在必行的事。正如我们所看见的，北京、伊斯兰堡和达卡一直坚持说贾南德拉国王废除民主制是尼泊尔的内政，试图从中捞取好处。一心渴望压制印度的孟加拉更是乱上添乱。如果我们把该问题提交到联合国，中国、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就很难解释它们为何支援不利于民主的行动。这也将暴露这些政府自身不民主的一面，而这正是它们积极支援贾南德拉国王的行动的原因。”

虽然外交政策制订者明显反对这样做，但《印度时报》的评论似乎代表了印度民众的典型意见－反对皇室政变。由于贾南德拉不像以前的国王那样受欢迎，只有印度原教旨主义派别支援他政变并要求印度政府也支援他。

《印度时报》（支援印度民众的意见）还说：“我们的重点将是使贾南德拉国王回到他在立宪君主制中的位置，承认尼泊尔政府的两个重要支柱：君主政体和政党。印度应该提供帮助，使尼泊尔人民能就他们喜欢什么样的政治体制以及君主制是否有合法性等问题发表意见。与此同时，我们应该通过切断武器供应（我们过去一直慷慨为尼泊尔提供军需品）给贾南德拉施压。不过新德里决不应该做任何有损这个非常贫穷的国家的人民的事。我们能确保这位已经成为孤家寡人的国王无法敷衍联合国做出的任何裁决。这将确保快速并一劳永逸地解决加德满都的政治危机。”

然而，笔者在发稿前仍不知道印度政府会采取什么态度。在缺乏像前总理英·甘地这样果断的领导人（在这种危机时刻他们被忽略了）的情况下，印度一贯的暧昧态度将继续占主导地位。曼莫汉·辛哈依然是个未知数，但许多人拿他与古杰拉尔比较，这两人均来自旁遮普这块神秘的土地。虽然这可能是疑心妄想，但一些人希望这位说话柔声细语的学者型政治家会谨遵印度首任总理、国大党杰出领袖尼赫鲁的多边方法以及同乡古杰拉尔的睦邻外交政策。辛哈接下来的行动将备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