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卡扎菲为何不审判就「被灭口」？

　　对当局而言，卡扎菲被打死或是「最好的」结局。否则，卡扎菲在哪裡接受审判?由谁对其审判?审判时会披露出多少利比亚内政外交的秘密?这些都将是个棘手的问题。

　　10月20日，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利比亚。卡扎菲当天在老家苏尔特出人意料地被当局武装抓获，随后又离奇死亡。卡扎菲由此「兑现」了「战死利比亚」的诺言，而当局武装却没能信守「公正审判」卡扎菲的承诺。

　　卡扎菲死因说法一改再改

　　卡扎菲20日被捕不久后蹊跷死亡。对于这一意外结果，利比亚执政当局起初认为合情合理，值得庆贺。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副主席古贾当天在班加西说：「是我们的武装人员抓住并打死了卡扎菲，而非媒体报道的北约。卡扎菲之死是对『革命』的献礼。」

　　随后，利比亚当局二号人物贾布裡勒在的黎波里的新闻发佈会上重申了这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卡扎菲不是被北约炸死的，他死在『革命者』的手中。」

　　但当晚，贾布裡勒在的黎波里举行第二次发佈会。有媒体藉机追问利比亚当局为何不兑现「公正审判」卡扎菲的承诺，是否在蓄意报復时，贾布裡勒一改之前的说辞，强调卡扎菲被捕时状态良好，只是右臂受伤。他说，当局武装人员在押解卡扎菲的途中和其支持者发生交火，被子弹击中头部的卡扎菲在被送往医院途中死亡。贾布裡勒表示，不能确定子弹来自卡扎菲的支持者还是当局武装人员。

　　贾布裡勒此番表态再次引起质疑。多家媒体随后播放了卡扎菲被捕后的几段视频。画面显示，卡扎菲曾遭到当局多名武装人员的殴打和虐待，并未享受到战俘应有的权利。

　　就在外界质疑卡扎菲死因时，利比亚当局一名武装人员公开宣称自己打死了卡扎菲。这名武装人员说，是他开枪打死了卡扎菲，一枚子弹打在了卡扎菲头上，另一枚打在腋下。

　　利比亚当局司法部门近日出具的卡扎菲死亡报告显示，卡扎菲头部和腹部各中一枪。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最近来到米苏拉塔市，探访了存放卡扎菲尸体的冷库。现场的武装人员展示了一枚稀少的子弹，称子弹是从卡扎菲的金手枪射进其身体的。一名军官难掩得意地说：「『过渡委』的人都在说谎，卡扎菲是被我们武装人员打死的。」

　　卡扎菲的儿子穆塔西姆之死从侧面证明，利比亚当局并不準备对其敌人进行任何审判。和卡扎菲一样，穆塔西姆20日也被当局武装人员活捉。从后来播出的视频画面可见，穆塔西姆被捕后并未遭受枪伤。当局在苏尔特战役的一名指挥官说，卡扎菲死亡后，当局武装人员枪杀了穆塔西姆。「卡扎菲不是战俘，而是罪人。」利军方发言人巴尼10月25日告诉《国际先驱导报》。

　　种种迹象表明，「审判卡扎菲」或许根本不是利比亚当局考虑的选项。

　　为何不审判就「被灭口」

　　对当局而言，卡扎菲被打死或是最好的结局，当局可以省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否则，卡扎菲在哪裡接受审判?由谁对其审判?都将是个棘手的问题。而审判本身也可能歷经漫长的过程，利比亚当局或将和卡扎菲陷入「口水仗」。

　　卡扎菲毙命的另外一层意义在于，执政当局中的一些和其有瓜葛的人能够由此自我漂白。否则，卡扎菲可能在审判中将这些人拉下水。「过渡委」主席贾利勒24日在班加西说，不审判卡扎菲对一些既得利益者有益，他指控一些和卡扎菲有过交易或在其身边发挥过影响的人杀害了他。贾利勒说，当局将对这些人进行质询。

　　煺一步讲，即使除掉卡扎菲并非执政当局的本意，卡扎菲的性命也难以保全。利比亚内战爆发以来，本报记者在班加西、苏尔特和拜尼沃利德等多地前线瞭解到，执政当局的武装人员十分仇恨卡扎菲。不难想像，当局武装人员在付出巨大伤亡代价后，能给卡扎菲多少生存的机会。

　　虽然贾利勒等官员多次唿吁当局的武装人员保持克制，不要使用武力报復敌人，但收效甚微。被视为「乌合之众」的当局武装人员组成混杂，缺乏严明的「军纪」，在抓捕卡扎菲后场面一度混乱，因此卡扎菲被乱枪打死也就不足为怪。

　　但如今，一些利比亚人在狂热地庆祝卡扎菲的死讯后，开始逐渐冷静下来，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的黎波里市民哈桑说：「卡扎菲没有接受审判，这是『过渡委』的失误。」

　　另一位当地青年马吉德狂欢之后态度也有变化：「卡扎菲以前确实有错误，没有让利比亚人依法享有权利。但我们要善待他，这才能体现出我们比他进步了。」

　　美国批捕卡扎菲?

　　不过儘管如此，卡扎菲落网之神速恰与美国国务卿希拉里突访利比亚的时间相承。于是，美国是否才是杀死卡扎菲的真正兇手?引发外界无限联想。

　　希拉里18日「空降」的黎波里，为利比亚带来了1100万美元援助。她同时称讚战争是「利比亚的胜利」，而当时卡扎菲的支持者正在苏尔特与利当局武装激战。此前，苏尔特久攻不下，成为反对派武装军事能力被质疑的重要把柄。

　　就在希拉里结束访问的两天后，卡扎菲被捕身亡。有人认为，希拉里之行表面上是为利当局提供援助，实则另有深意。美国很可能事先掌握了卡扎菲的行踪，并对其发起最后一击。

　　此说法不无道理。从常理上讲，美国如要加强对利比亚当局的支持，完全可以大张旗鼓，而非如此低调谨慎。换言之，希拉里利比亚之行的背后可能隐藏一个巨大秘密——抓捕卡扎菲。

　　贾布裡勒20日在的黎波里曾承认，当局一周前就掌握了卡扎菲的行踪。果真如此，美国对此必然知情，而希拉里到访利比亚绝不会绕开追捕卡扎菲这一核心问题。

　　不过，也有美国媒体报道说，希拉里得知卡扎菲身亡的第一反应是一脸惊诧。10月23日，希拉里公开表态支持对卡扎菲死因开展调查，称调查是利比亚从专制向民主过渡的重要一部分。由此，美国在抓捕并终结卡扎菲的过程中所扮演的可能秘密角色，还仅仅是猜测。

　　「北约在处决中的作用永没人知道」

　　10月21日，卡扎菲的遗孀萨菲亚提出申请，要求联合国调查卡扎菲及穆塔西姆的死亡真相。当天，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称卡扎菲死因不清，需要对此展开调查。

　　迫于外界的压力，利比亚「过渡委」主席贾利勒24日说，当局已经组成一个专门委员会，负责调查卡扎菲的死因。他说，无论卡扎菲过去多么专制和腐败，利比亚人民都希望他受到审判。

　　但是，利比亚当局进行的只是内部调查，缺少外界的监督和参与。在此情况下，脆弱的执政当局是否敢于揭自己的短，确保调查结果客观公正，还需打个问号。

　　此外，执政当局目前首要任务是组建过渡政府和恢復国内秩序，因此难以将精力真正用于卡扎菲死因的调查。如果调查结果对其不利，当局将採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力求全身而煺。

　　而对西方国家来说，虽然美英等利当局「挚友」相继发表言论赞成调查死因，但卡扎菲「这个知道太多内幕的人」之死无疑也令他们「鬆口气」。

　　「想想看他在海牙製造的轰动。」美国《外交政策》网站10月24日撰文假设道，「他几乎肯定会透露他与法国总统萨科齐、英国前首相托尼·布莱尔的亲密关係，利比亚政府与西方情报部门在反恐中的合作细节，还有他是如何将合同授予西方的大型石油和建筑公司的。」

　　文章说到，而如今，「北约国家在匆忙处决利比亚独裁者的过程中是否发挥了什么作用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死了的卡扎菲不会带来任何威胁。

　　因此，在卡扎菲死因问题上，无论是利比亚当局，还是西方国家，都可能是高调表态，低调行事，最终使调查流于形式，而无实质性结果。